第46章 微妙
纪乔是被闹铃吵醒的。
七点半上课,他一般都订六点半的闹钟，连响铃加振动，“嗡嗡嗡”地震得头疼。
他闭着眼摸了半天床头柜，抓住手机后长按切掉了闹钟,随后脱力似的转回身,又平躺缓了一会,这才顶着太阳穴针扎似的疼痛睁开了眼睛。
喝得太多了。
这是纪乔意识回笼之后的第一个想法。他很少喝酒,其实对自己的酒量也没有多少把握,可昨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觉得胸口堵得慌,好像只有靠喝酒才能稍微排解一点。
房间里没拉上窗帘,大脑昏昏沉沉的像有个铅块混着水在晃，纪乔伸手揉了揉眉心，侧过身想避一避清晨有些刺眼的日光。
他微眯着眼，视线游移，最后聚集到床头柜最右侧边角上的杯子上。透明的高口杯,长柄匙安静地靠在杯沿，里面还有没喝尽的蜂蜜水。
纪乔愣了一瞬,关于昨晚的记忆猛然涌入，断断续续的不太连贯，全都是片段式的画面。
——酒劲上来之后有些控制不住，来者不拒，大概喝了有五六杯。
——送他回来的是江潇,他应该是扶了对方的腰alha的腰精瘦劲窄，纪乔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似乎隐约还能感觉到残留在上面的触感。
——回到家的话,蜂蜜水也是江潇给他倒的,好像再然后他就把礼物送出去了。
靠！他居然在那种情况下把礼物给出去了？！
瞳孔一瞬间放大，纪乔撑着身子猛地坐起来，瞥见床边的书包后赶忙打开一看——里面除了一瓶矿泉水之外只还有一本黑皮封面的笔记本，出门前专门放进去的那个小盒子果然已经没有了。
“”
纪乔感觉到一阵窒息般的无语，并且在这阵无语之中悟出了一个真理。
——喝酒果然非常误事。
烦躁地抓了两把头发起床，纪乔先去卫生间里迅速地冲了个澡洗掉一身酒味，换鞋的时候乔小妍也才醒。最近天气变冷了，她早早就穿上了厚毛衣，丝毫不臃肿，反倒更衬得人清瘦婉约，肩膀薄得像一张随时能被风吹跑的纸。
“要出门了么？”乔小妍问。
“嗯。”纪乔喝醉酒之后的嗓子有点哑。
“怎么才穿这么一点？乔小妍注意到他的声音，忙踩着拖鞋小跑过去摸了摸他的衣服，“会不会冷？”
“没事，不冷。”纪乔摇摇头，反倒是很快地捏了一下乔小妍的手。乔小妍的身体亏空很大，五年前生了场大病，此后又长年累月地用着抑制剂，一到秋冬天，手脚就冰冰凉凉，怎么都捂不热。
他很快地蹙了蹙眉，转身从鞋柜上的储物箱里拿了双手套出来：“今天去花店把这个戴上。”
“啊？”乔小妍愣了一拍，有点犹豫的样子，“中午会有人来送货，等会搬东西收拾弄脏了。”
“几点？”纪乔问。
“应该是一点多的样子。”
“到时候我过来。”纪乔淡声说，“你别搬。”
“走了。有事打我电话。”
没多给什么商量的余地，门被打开，纪乔单肩挎包走了出去。
“”乔小妍顿在原地，抬眼看向和她相依为命了这许多年的儿子。纪乔长大了，比她高出很多，很清俊很懂事，背影的肩膀开阔坚实，就这么把这个家撑在身上。
只可是她更希望对方有时候能不那么懂事。
今天是周六，纪乔从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会在红玉区商业街的一家咖啡厅兼职，负责下单和端盘，中间还有一个半小时的午休吃饭时间，工作强度比起晚上的电器小超市简直算得上清闲，于是他就有些控制不住地要走神。
——主要是在回忆昨晚。
真是不该喝的
现在细节什么的都完全想不起来。
他到底是怎么把东西送出去的？
纪乔烦躁的时候脸就会越发面无表情，所以其实一中学生在背后用“南极冰棍”来形容他倒也没错。这根冰棍低气压冻着下了好几单，在九点出头的时候忽然收到了一条微信。
他垂眼解锁屏幕，看到乍然跃入视线的“江潇”两个字时，差点把手机甩出去。
“怎么了？”旁边的店员头一回听见他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有些关切，不过更多的是惊讶。
“”纪乔抿了抿嘴，“手滑了一下。”
解释完这句，纪乔的视线重新落回手机上，他呼一口气，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紧张压下去，这才拇指划一下屏幕，点进了微信里。
结果一看，那边发来的信息也挺没头没尾的——就只是一个句号。
纪乔愣了愣，发了个问号过去。
对话框顶上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纪乔握着手机等了会，看着这个提示显示又消失，结果最后搞了半天，江潇只发了个问号回来。
于是聊天界面上一来一回的就变成了——
【江潇】：。
：？
【江潇】：？
这是在干什么。
纪乔盯着这三个标点符号，觉得有点好笑。他切出微信想给对方打个电话，可这回一拨出去就和另一边撞上了，通话被强行中断。
他顿了几秒，屏幕上果然再次出现了来电显示，头像的图标一下下地跳着，很小的变化，却好像把他的嘴角也带了上去。
“喂。”
“是我。”江潇说。
“嗯。”纪乔应了声，他给另一个店员比了个简单的手势示意，走到角落里去接电话。
“早上起来头疼么？”两边都安静了几瞬后，江潇“咳”了声，率先打破了沉默。
被这么一提，纪乔一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心头微微一痒，像是被细针很轻地扎了一下。与此同时，说不上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那阵被他忽略了大半个上午的头疼竟然又后知后觉地卷土重来了。
“一点吧。”他佯作不经意的语气，分析这应该只是心理作用，毕竟以前打架见血要自己给自己消毒的时候，他也没觉得真正疼过。
“一点？”
江潇那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突然从什么床或者沙发上坐起来：“吃醒酒药了么？”
纪乔又怔了一下：“没。”
“怎么不吃点？”江潇尾音压下来，光听声
音都能想象到他皱着眉的样子，“吃了会舒服很多。”
“哦。”纪乔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那等会午休的时候我去看看。”
“我帮你买。”江潇忽然开了口。
“再一起吃个午饭吧？”
见面时间定在中午下班后的十二点十分，临出发前，咖啡店里忽然来了一波客人，换班的交接一时来不及，耽误了几分钟，纪乔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五六分钟。
他不喜欢迟到，于是脚下步子就着急了些，在离目的地只差最后一个拐角时，前边的小商铺里突然有人推门出来，手里还拎着大包小包。
纪乔下意识往右边一避，因着这个小插曲，他没注意到前面，直接和拐出来的那人撞了个正着。
“嘭”一声轻响。
重心一下子没稳住，眼看着就要往旁边歪了，可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一只手忽然从腰侧环过来，紧接着熟悉的低沉嗓音，有点无奈，又像是笑了一下：“这么着急干嘛。”
纪乔空白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在惯性作用下往前踉跄了一小步，抬手抓住了江潇手臂上的衣服，下巴都要磕在对方的肩膀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没着急。”这个姿势有点别扭，纪乔心跳漏了一拍才想着要从江潇怀里挣脱出来，“我站稳了。”
“啊。”江潇垂了垂眸，眸光往下落，似乎看了一眼纪乔鼻尖以下的某个位置，随后才松开手，把右手收进了裤兜里。
纪乔扯了扯衣服往后退了半步。
空气一时安静，某种很微妙的氛围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萦绕充斥在两人身周。
“这是什么？”瞥见江潇左手提着个绿色的购物袋，纪乔罕见地先找了个话题，因为比起聊天说话，他甚至是更不习惯眼下这阵若有似无的奇怪气氛。
“嗯？”江潇像是从某种走神中反应过来，怔了一拍才把袋子举高在纪乔眼前晃了晃，“给你买的药。”
“？”纪乔愣了愣，“怎么这么多？”
原本以为就是一盒简单醒酒药而已，结果江潇居然买了满满一袋，光是醒酒药就有五六种。
他这副抿着嘴翻看袋子里药品的认真样子又让江潇想起昨晚的种种，说话时忍不住带上了些许笑意：“看你好像醉得挺厉害的，就多买了点。”
冷不丁听这人提起醉酒，纪乔神色复杂地往旁边看过去，满眼的欲言又止，“昨天我”
“嗯？”两人视线一对上，见他蹙着眉的严肃模样，江潇彻底绷不住笑出了声。
他一边笑，一边勾住纪乔的肩膀在他头上乱揉一通，起了点逗人的心思：“昨天你特别听话。”
“？！”
纪乔都顾不得头发又被摸了。他僵在了原地，满脸不敢相信：“什么听话。”
他越纠结其实就越好玩，江潇憋住笑，一本正经地附耳过去：“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送了个我特别喜欢的礼物。”w,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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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纪乔意识回笼之后的第一个想法。他很少喝酒,其实对自己的酒量也没有多少把握,可昨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觉得胸口堵得慌,好像只有靠喝酒才能稍微排解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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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乔愣了一瞬,关于昨晚的记忆猛然涌入，断断续续的不太连贯，全都是片段式的画面。
——酒劲上来之后有些控制不住，来者不拒，大概喝了有五六杯。
——送他回来的是江潇,他应该是扶了对方的腰alha的腰精瘦劲窄，纪乔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似乎隐约还能感觉到残留在上面的触感。
——回到家的话,蜂蜜水也是江潇给他倒的,好像再然后他就把礼物送出去了。
靠！他居然在那种情况下把礼物给出去了？！
瞳孔一瞬间放大，纪乔撑着身子猛地坐起来，瞥见床边的书包后赶忙打开一看——里面除了一瓶矿泉水之外只还有一本黑皮封面的笔记本，出门前专门放进去的那个小盒子果然已经没有了。
“”
纪乔感觉到一阵窒息般的无语，并且在这阵无语之中悟出了一个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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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躁地抓了两把头发起床，纪乔先去卫生间里迅速地冲了个澡洗掉一身酒味，换鞋的时候乔小妍也才醒。最近天气变冷了，她早早就穿上了厚毛衣，丝毫不臃肿，反倒更衬得人清瘦婉约，肩膀薄得像一张随时能被风吹跑的纸。
“要出门了么？”乔小妍问。
“嗯。”纪乔喝醉酒之后的嗓子有点哑。
“怎么才穿这么一点？乔小妍注意到他的声音，忙踩着拖鞋小跑过去摸了摸他的衣服，“会不会冷？”
“没事，不冷。”纪乔摇摇头，反倒是很快地捏了一下乔小妍的手。乔小妍的身体亏空很大，五年前生了场大病，此后又长年累月地用着抑制剂，一到秋冬天，手脚就冰冰凉凉，怎么都捂不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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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乔小妍愣了一拍，有点犹豫的样子，“中午会有人来送货，等会搬东西收拾弄脏了。”
“几点？”纪乔问。
“应该是一点多的样子。”
“到时候我过来。”纪乔淡声说，“你别搬。”
“走了。有事打我电话。”
没多给什么商量的余地，门被打开，纪乔单肩挎包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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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是她更希望对方有时候能不那么懂事。
今天是周六，纪乔从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会在红玉区商业街的一家咖啡厅兼职，负责下单和端盘，中间还有一个半小时的午休吃饭时间，工作强度比起晚上的电器小超市简直算得上清闲，于是他就有些控制不住地要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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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乔烦躁的时候脸就会越发面无表情，所以其实一中学生在背后用“南极冰棍”来形容他倒也没错。这根冰棍低气压冻着下了好几单，在九点出头的时候忽然收到了一条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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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旁边的店员头一回听见他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有些关切，不过更多的是惊讶。
“”纪乔抿了抿嘴，“手滑了一下。”
解释完这句，纪乔的视线重新落回手机上，他呼一口气，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紧张压下去，这才拇指划一下屏幕，点进了微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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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潇】：？
这是在干什么。
纪乔盯着这三个标点符号，觉得有点好笑。他切出微信想给对方打个电话，可这回一拨出去就和另一边撞上了，通话被强行中断。
他顿了几秒，屏幕上果然再次出现了来电显示，头像的图标一下下地跳着，很小的变化，却好像把他的嘴角也带了上去。
“喂。”
“是我。”江潇说。
“嗯。”纪乔应了声，他给另一个店员比了个简单的手势示意，走到角落里去接电话。
“早上起来头疼么？”两边都安静了几瞬后，江潇“咳”了声，率先打破了沉默。
被这么一提，纪乔一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心头微微一痒，像是被细针很轻地扎了一下。与此同时，说不上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那阵被他忽略了大半个上午的头疼竟然又后知后觉地卷土重来了。
“一点吧。”他佯作不经意的语气，分析这应该只是心理作用，毕竟以前打架见血要自己给自己消毒的时候，他也没觉得真正疼过。
“一点？”
江潇那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突然从什么床或者沙发上坐起来：“吃醒酒药了么？”
纪乔又怔了一下：“没。”
“怎么不吃点？”江潇尾音压下来，光听声
音都能想象到他皱着眉的样子，“吃了会舒服很多。”
“哦。”纪乔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那等会午休的时候我去看看。”
“我帮你买。”江潇忽然开了口。
“再一起吃个午饭吧？”
见面时间定在中午下班后的十二点十分，临出发前，咖啡店里忽然来了一波客人，换班的交接一时来不及，耽误了几分钟，纪乔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五六分钟。
他不喜欢迟到，于是脚下步子就着急了些，在离目的地只差最后一个拐角时，前边的小商铺里突然有人推门出来，手里还拎着大包小包。
纪乔下意识往右边一避，因着这个小插曲，他没注意到前面，直接和拐出来的那人撞了个正着。
“嘭”一声轻响。
重心一下子没稳住，眼看着就要往旁边歪了，可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一只手忽然从腰侧环过来，紧接着熟悉的低沉嗓音，有点无奈，又像是笑了一下：“这么着急干嘛。”
纪乔空白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在惯性作用下往前踉跄了一小步，抬手抓住了江潇手臂上的衣服，下巴都要磕在对方的肩膀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没着急。”这个姿势有点别扭，纪乔心跳漏了一拍才想着要从江潇怀里挣脱出来，“我站稳了。”
“啊。”江潇垂了垂眸，眸光往下落，似乎看了一眼纪乔鼻尖以下的某个位置，随后才松开手，把右手收进了裤兜里。
纪乔扯了扯衣服往后退了半步。
空气一时安静，某种很微妙的氛围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萦绕充斥在两人身周。
“这是什么？”瞥见江潇左手提着个绿色的购物袋，纪乔罕见地先找了个话题，因为比起聊天说话，他甚至是更不习惯眼下这阵若有似无的奇怪气氛。
“嗯？”江潇像是从某种走神中反应过来，怔了一拍才把袋子举高在纪乔眼前晃了晃，“给你买的药。”
“？”纪乔愣了愣，“怎么这么多？”
原本以为就是一盒简单醒酒药而已，结果江潇居然买了满满一袋，光是醒酒药就有五六种。
他这副抿着嘴翻看袋子里药品的认真样子又让江潇想起昨晚的种种，说话时忍不住带上了些许笑意：“看你好像醉得挺厉害的，就多买了点。”
冷不丁听这人提起醉酒，纪乔神色复杂地往旁边看过去，满眼的欲言又止，“昨天我”
“嗯？”两人视线一对上，见他蹙着眉的严肃模样，江潇彻底绷不住笑出了声。
他一边笑，一边勾住纪乔的肩膀在他头上乱揉一通，起了点逗人的心思：“昨天你特别听话。”
“？！”
纪乔都顾不得头发又被摸了。他僵在了原地，满脸不敢相信：“什么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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