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11章_药人毒[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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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11章

  吃完了扈从送来的珍馐佳酿,酒足饭饱后,白昙在软榻上坐了下来,拿起桌上今日刚得来的宝物。将鳞皮剥开,“破日”光芒四泻,使得屋内烛光都显得黯淡了。巫阎浮定睛看去,心下一惊。竟然是——破日?

  白昙抚过钺刃上的梵文,逐个仔细辨认。

  西夜国人源自天竺,便是以梵文为基创造本国文字,读懂每个字的意思不算太难,可组合在一起,却让人不明所以,似乎是一段咒经。他心想,明日且去藏经阁看看,也许能找到此段咒经的来源。

  “主人是在想这上面刻的是什么么?”

  正在此时,一个声音从水池处传了过来,竟是药人在说话。

  “你……知道?”白昙疑惑地撑起身子,见他浮出了水面,盯着破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便半信半疑地朝他走了过去。

  巫阎浮看着破日心道,何止认得,这把神兵差一点就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他点了点头:“回主人,这上面刻得应当是《解日厄神咒》。”

  “哦?”白昙一愕,想到什么,“你原本是月隐宫的人?”

  巫阎浮已抛出诱饵,淡然作答:“阿痴不知,只是认得上面的字。”

  白昙捏住他的下巴,迫他与自己对视,厉声问:“你当真不知?”说着手指微动,驱动咒印,药人立时目光呆滞,却仍是摇头答不知。

  “罢了,为难你这等废物也没用。”他泄气地撤了咒,却不禁对这药人的过往生出一丝好奇。他握住药人的手,翻来覆去的仔细瞧了瞧,想看看他以前使不使什么兵器,便发现他修长宽大的手掌上除了常年伏在地上爬行造成的茧子外,大拇指处还有一道特殊疤痕,不禁心里一悸。

  这似是常用弓箭,戴着扳指磨出的痕迹。

  巫阎浮见他怔忡不语,又问:“主人?我的手,有什么问题吗?”

  白昙皱着眉毛,摇摇头:“想起了一位我的救命恩人。他的手上,也该会有这样的磨痕。只是,他已经死了多年了。”

  “主人很思念他么?”巫阎浮盯着他的眼睛。

  白昙摩挲着他的拇指,鼻子一酸,“若不是恩人,我早就死了,要么,就会变成一个又盲又哑的废人,现在还被困在地牢里。”

  “那,他是怎么死的?”巫阎浮又问。

  白昙牙关发紧,眼圈红了:“被那冷血的魔头——”

  巫阎浮只觉浑身鬼藤缠得骨肉生疼。

  恩人,真是好一个恩人。

  昙儿啊,若你知道你的“恩人”就在眼前,会怎么样?会不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会以身相许呢,还是抵上你的一颗心?

  若你知道你这“恩人”当年不过是听命于为师的一个细作,他救你,不过是为师的意思;他被杀,是因为背叛了为师;他把你护在怀里,也不过想拿你当个人质罢了,知道这些,你会不会有一丝后悔?

  他闭了闭眼,手抚过“破日”钩身,掌心掠过钺刃,被划开一道森森血口,白昙立刻捉住他的手:“你做什么?你的血岂能随便浪费?”说着便低头舔去他指尖鲜血,像只贪食猫儿,一丝湿意却沾上巫阎浮手背。

  他抬眼看去,少年睫上缀着一滴泪珠,将落未落。

  为那人而哭么?

  他心下暗流涌动,眯起眼,用拇指刮去了那滴刺眼的泪水,手指在少年娇嫩的脸颊上留下一道血痕。

  白昙惊愣了一下,只觉这拭泪动作似曾相识,要配上一声“昙儿”,简直便是巫阎浮再世。他呆愣在那里,忽然更想哭了,可他笃定这绝然不是因为后悔或者想念,只不过,只不过是——是什么呢?

  那个人已经死了,再大的恨意也该消弭。

  心里一时迷茫得很,怎么也找不出答案。狠狠擦了把脸,将药人一把推开,抱着榻上虎皮蜷成一团,冷冰冰道:“滚,轮不着你来安慰本座。”

  轮不着?

  巫阎浮凝目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愈发幽暗,垂在身侧的手无声蜷紧,将那一滴血泪揉碎在掌心。为师养的花,自只能在为师手里绽放凋败。

  你笑也好,哭也好,绝不得……是为了另一个人。

  室内安静下来,白昙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以往半夜醒来,他都会偷偷溜去藏经阁偷看那些武功秘籍,或是私下在蛇房的后山上练功,但现在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干这些事,却没了原来卧薪尝胆的心境。

  比起背秘籍和练功,他现在更想干另一件事——他坐起来,把榻边的箜篌抱到身上,开始无止无休的折磨巫阎浮的耳朵。

  正当巫阎浮听得满耳生疮的时候,弦“啪”地又断了一根,然后好半天没了动静,他一抬眼,就见白昙怔怔看着那根断了的琴弦,嘴唇抿得很紧,脸色涨红,活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孩,快要哭了似的。

  巫阎浮不动声色又饶有兴味地瞅着他。

  以前这小崽子就是个哭包,动不动就掉眼泪,他亦是被他这爱哭的表相骗了,没想到白昙会对他痛下杀手,动手的时候竟一滴眼泪都没落。

  可要是外人知道堂堂魔教教主爱哭鼻子,不知道会不会笑掉大牙。

  白昙揪着那根琴弦,在食指上卷了几圈,胸膛一起一伏,眼睛红了,自言自语地念叨起来:“银蛟伤心不理我,你也伤心不听使唤了?那么一个人,有什么好挂念的?你们都不过是玩物,跟我一样,伤什么心?”

  巫阎浮不禁一愕,白昙又手起手落,一下又揪断了另外一根弦,眼泪啪嗒啪嗒掉个不止,手下也是不停,揪了两根还不解气,又去揪去剩下的,可发丝做的弦是杀人利器,强韧得很,徒手弄断必是皮开肉绽。

  见他十根葱根似的手指上转眼已是血肉模糊,巫阎浮忙将他手一把抓住,也不知哪来那么大力气,竟让白昙没挣脱,泪眼朦胧的瞪向他。

  “你干嘛?”

  “主人受伤了。”巫阎浮捂住他手上豁开的血口,心里又好笑,又有种诡异的愉悦,低下头去含住了白昙指尖。

  唇舌好似亲吻般轻轻吮过每根手指,引来一丝酥酥的痒意,仿佛是被宠溺着般,白昙一时懵了,呆呆地看着眼前男子低头的神态,竟生生看出几分情深似海的温柔来,心口一阵乱撞,连忙晃了晃头,把手蜷缩了起来。

  巫阎浮握着他的一对拳头,无奈地叹口气:“主人,伤口还没好。”

  白昙又把手展开来,却触碰到巫阎浮的脸颊,正遇上他抬起眼皮,两个人隔着一层皮囊,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屏障,对视了一瞬。

  手腕被捏得更紧了,白昙望着那双湛蓝的眸子,只觉得里面藏着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脉搏突突直跳,他慌忙将手抽了回来,又抱起箜篌又缩回了虎皮里,这回把头也蒙住了。

  巫阎浮转过身,靠在榻脚下,闭上眼,压抑地喘了口气。

  他仰起脖子,咽了口津液,手向下探去。喉头上下滚动着,修长的脖颈上青筋扯紧,唇角讥诮地勾了起来。

  哈,枉为西域第一高手。

  如今,竟沦落到这般窝囊的境地。昙儿啊,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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