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亲近_皇帝偏要宠她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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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亲近

  次日大年初一,众人又一大早起来给祖宗及各路神佛上香。

  祭拜完回到院里,丫鬟端上红豆汤圆,薛静姝吃了几颗,柳儿把自己那份吃了,又把她剩下的大半碗也吃掉,过后抱着肚子直说撑。

  薛静姝只得帮她揉肚子,又让芸香去找干橘皮。

  “汤圆是糯米做的,最不易克化,红豆又容易胀气,让你少吃一些,偏还躲着我吃了两碗,你不撑谁撑?”

  柳儿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我看那么多吃不完要倒掉,多可惜啊。”

  薛静姝又是心疼又是可气,“就是浪费,也好过让你受罪。”

  迎香正进来,听见这话笑道:“柳儿姐姐放心,今日咱们府里施粥呢,有多的汤圆丸子,也分给穷人家,不会浪费。”

  柳儿一听,顿时苦了脸,“早知道我就不硬撑了。”

  芸香找来干橘皮,薛静姝让柳儿吃了两片,却没那么快见效,她想了想,道:“走,随我去花园里走走。”

  迎香忙取出薛静姝的披风给她系上,又将八宝暖炉准备好,柳儿也爬起来,穿上一件厚外套。

  两人慢慢出了院子,行至花园,正见四姑娘在园子里水榭中赏雪。

  见了她们两个,她将头偏向一边,并未出声招呼。

  薛静姝也没主动搭理她。

  柳儿皱皱鼻头,小声道:“小姐,我们又没得罪过四姑娘,她怎么总是谁欠了她八百两的模样?”

  薛静姝道:“或许她就是觉得咱们欠了她八百两呢?”

  柳儿立刻瞪了眼,“她胡说,谁欠她银子,八个铜钱都没有!”

  看她这护食的劲头,薛静姝笑道:“不过是句玩笑话,瞧你都急红了眼了。”

  柳儿掰着指头一本正经道:“八百两啊,我当初卖进府里来,也才卖了八两银子,这得卖我一百次才还得上呢。”

  薛静姝听见这话,敛了笑,认真地看着她,道:“柳儿,你想你的家人吗?”

  柳儿微微摇头,“我不知道,都快忘记他们的模样了,不过我想,如果以后遇上了,肯定还认得出来。”

  她本是南方人士,五六岁时家里闹了灾害,一家人跟着别人北上,半途上却走散了,她被人牙子带到京城,卖进了薛府,从此就一直陪小姐身边,说起来,她和小姐的感情,倒比家人还深厚些。

  薛静姝正色道:“等我有了能力,一定帮你找到他们。”

  “嗯!”柳儿点点头,又道:“这么多年了,若找不到也没关系,我可以一直和小姐作伴。”

  两人走了大半个花园,柳儿终于没那么撑了,便又慢慢往回走。

  午后,皇帝指了个小内监给薛静姝带话,上清宗的神医已经抵京,并且在宫里了。

  薛静姝忙收拾一番随他进宫。

  有了皇帝给的腰牌,一路畅通无阻到了长乐宫,宫人将她引入内殿,皇帝已经在那儿了,太皇太后靠在床头,一个陌生男子正给她看诊。

  她要行礼,被皇帝拦下,太皇太后看过来,费劲笑了笑,“姝儿也来了。”

  “是,皇祖母今日觉得如何?”薛静姝缓步靠近,怕惊扰了神医,在两步外停下。

  太皇太后一听她的称呼,眼睛就亮了几分,笑道:“好得很,你和皇帝这样孝顺,我哪里还有不好的。”

  薛静姝与她说了几句,一面分神看了眼那神医,令她惊奇的是,这神医竟十分年轻,看年纪不过二十多岁,只是有些不修边幅,面上胡子拉碴,满头黑发桀骜不驯地支楞着,还沾了几根草屑。

  这幅模样,实在与她心目中白胡子的老人家有些出入,她忍不住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似有所觉,回望她一眼,顿了一顿,道:“德禄,给皇后看座。”

  德公公忙亲自去了,一面小跑一面又再次唾弃自己没眼色。

  但他又忍不住替自己辩驳,这次实在怪不得他,连陛下都站着,他怎么能想到要给娘娘看座呢?

  只是不管怎么样,等到陛下亲自开口,就说明是他的失职了,德公公为了弥补,不但亲自搬了椅子来,还让人泡了茶,端来茶点。

  薛静姝道了谢,不过眼下没心思喝茶,只忧心等着神医的结果。

  好一会儿,那神医才站起来,回身要找皇帝说话,却先看到了薛静姝,就见他眼睛一亮,整个人顿时容光四射,几步靠过来,厚着脸皮笑嘻嘻道:“美人美人你叫什么?”

  薛静姝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向皇帝。

  皇帝在神医靠过来时已经起身,未等他发话,房梁上如迅雷般飞下一颗花生仁,不歪不斜正中神医门面,把他砸得鬼哭狼嚎。

  一名男子从房梁上飘下来,用眼角撇了那神医一眼,嗤道:“丢人现眼。”

  薛静姝认得后来的这名男子,正是神武大将军,厉东君。

  “师兄!你怎么这么狠心?!鼻子打歪了就娶不到媳妇儿了!”神医捂着鼻子哀嚎。

  只见厉东君一根指头揪着神医的衣领,跟破布条一样拖去了殿外。

  薛静姝忍不住想,那神医衣衫褴缕,莫非就是这样被拖出来的?

  皇帝低头问她:“如何?”

  “无事。”薛静姝轻轻摇头。

  皇帝便道:“你陪着皇祖母,我去去就回。”

  薛静姝目送几人出去,又转过头来看向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含笑看她,“可是被吓到了?”

  薛静姝摇头道:“只是一时不曾防备。”

  “小潘没有恶意,就是孩子气了些,方才也吓了我一跳。”

  薛静姝奇道:“您之前认得他?”

  太皇太后摇头笑道:“不认得,不过这孩子心眼实,方才许是怕我紧张,一边与我说话,一边把自己底细都掏给我听了,连他出生时没哭,被稳婆拍了几下屁、股都说得一清二楚。”

  薛静姝听得也有些好笑,此时神医高人形象已然崩塌。

  正说着,巧嬷嬷端了碗粥过来,薛静姝接过看了一眼,问:“嬷嬷,这是什么粥?”

  巧嬷嬷道:“是方才照着潘神医给的方子熬的,山药芡实薏仁粥,太皇至今不愿用午膳,只推说吃不下,请您劝一劝吧。”

  太皇太后面上有些挂不住,无奈道:“阿巧,在小辈面前,好歹给我留几分面子。”

  薛静姝笑了笑,舀起一勺粥吹得温热,递到她嘴边,“您把粥喝了,这样我和嬷嬷安了心,您的面子也保住了,岂不两全其美?”

  大抵人到了年纪,都反而会有些孩子气,太皇太后也不例外,嘟嘟囔囔又说了几句,才将粥喝下。

  一碗粥喝完,皇帝从外头进来,面色如常。

  谁也没问他结果如何,他也不曾提起。

  太皇太后望望殿外,道:“小潘呢?”

  皇帝道:“正在外面写方子。”

  “可别让他就这么走了,这孩子讨喜,我还想让他陪我说会儿话哩。”

  皇帝点点头,让德禄去传话。

  太皇太后又拉了薛静姝的手,问:“昨日除夕,府里热不热闹?”

  薛静姝笑道:“很热闹,到处贴了红对联,挂着红灯笼,还有人放烟火炮竹,一整夜都听得到声响。”

  太皇太后神色里带了些怀念,“我做姑娘的时候,还自己放过炮竹哩,有一次一枚炮飞到你祖父脚边炸开,把他吓得哇哇大哭,为此还受了一顿教训。”

  薛静姝敬佩道:“您的胆子可真大。”

  “那可不,”太皇太后得意道:“父亲那时虽训我,过后却又把我好一阵夸,说我不比男儿弱。哎呀,转眼五六十年就过去了,都老咯……”

  薛静姝没说话,只轻轻握着她的手,皇帝更是沉默。

  太皇太后缓过神来,又问:“昨晚可曾得了压岁锞子?”

  薛静姝道:“得了,每位长辈给了一对,倒比我散出去的还多些。”

  “那也不能少了我的。”太皇太后对巧嬷嬷道:“阿巧,把我那个檀香木的盒子拿来。”

  巧嬷嬷打开柜子,珍重地抱出一个盒子。

  那盒子有些年头了,边角上的漆已经剥落,周边却十分光滑,显然是有人时常触摸所致。

  太皇太后道:“这盒子是父亲亲手给我做的,当年我进宫,只带了它。”

  薛静姝在家也曾听闻,太皇太后当年是选入宫内的,初入宫时只是寻常妃嫔,一路荣升至贵妃,等先帝登基,直接成了皇太后。

  太皇太后打开盒子,从里头拿出一对十分精巧的金锞子,比薛静姝昨日所见的,都要精致得多。

  “这是我入宫前最后一年除夕,家里特地找人定制的样式,因为工艺太难,总共只做成这一对,来,你拿着。”

  薛静姝郑重接过,轻声道:“谢谢皇祖母。”

  “诶,”太皇太后笑着应了一声,又看向皇帝,调侃道:“皇帝这么大了,就不必压岁了吧?”

  皇帝道:“孙儿在皇祖母面前,永远都是小孩。”

  “哎呦呦,”太皇太后乐得前俯后仰,“瞧瞧你们瞧瞧,这小子为了从我这里讨东西,嘴巴跟抹了蜜一样!罢了罢了,谁让老人家心软,家底都掏给你们咯。”

  她又从檀香盒子里拿出一个玉佩,道:“这是当年我父亲、你们曾祖的心爱之物,眼下给了你吧。”

  给两人派完,太皇太后忙让巧嬷嬷把盒子收起来,笑道:“再不拿起来,恐怕连盒子底都没了,我还打算留点东西,等到你们两人大婚时再派哩。”

  刚收好,神医潘济跟着德禄进来,厉东君慢悠悠缀在后头。

  太皇太后招招手,“小潘快来。”

  薛静姝起身站到皇帝身边。

  潘济幽怨地看了她一眼,“美人你别怕,你都是别人的媳妇了,我不会纠缠你的。”说着更加哀怨地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不为所动。

  厉东君啧了一声。

  这潘济方才不知是不是被他教训了,一听他的声音,立刻缩起脖子,不敢说话。

  太皇太后乐了,“瞧这可怜的小模样,跟婆婆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给你做媒。”

  潘济一听,双眼放光,满脸期待道:“我喜欢像美人这么漂亮的!”

  “呦,这可不太容易,咱们姝儿这样的,婆婆我都还没见过第二个哩。”太皇太后为难道。

  潘济立刻蔫了。

  见他实在可怜,太皇太后又道:“不如你把要求降低一些?天底下姑娘那么多,没有第一漂亮的,还有第二第三漂亮的。”

  潘济蔫蔫道:“谢谢婆婆,不过算了,我得找个最漂亮道的媳妇儿,不然会被师兄们笑话的。”

  厉东君又嗤笑一声,当初不知是谁夸下海口,这辈子要么娶第一美人,要么打一辈子光棍。

  太皇太后只得安慰他,“年轻人有点目标,挺好的。”

  几人又陪太皇太后说了会儿话,见她乏了,潘济与厉东君告退,皇帝也步出殿外。

  薛静姝和巧嬷嬷两人扶太皇太后躺下,待她睡着,才退下。

  外头已经没了厉东君和潘济的踪影,只有皇帝负手立在殿前。

  这场景似曾相识。

  薛静姝停下脚步,她记得年前初次入宫,从太皇太后宫里出来后,也这样从身后看过皇帝的背影,但眼下他看起来,似乎比那时更多了几分寥落。

  她想起至今未知的诊断结果,心里猛地一沉,难道太皇太后的病……

  皇帝听到动静,回过身,“皇祖母睡下了?”

  “是。”薛静姝顿了顿,忍不住问道:“皇上,潘神医如何说?太皇太后的身体要紧吗?”

  皇帝望了眼内殿,没有回答,只道:“你陪我走一走吧。”

  皇帝没有让人跟着,只和薛静姝两人,一前一后步入雪地里。

  年初一,宫外正是热闹的时候,宫里却比往常还要冷清。

  周围一片宁静,只有鞋履踏在积雪上,咯吱咯吱作响。

  皇帝忽然道:“皇祖母老了。”

  他的语气十分平淡,似乎只是在讲述一件普普通通的事。

  薛静姝却听出几分压抑与沉重,心也跟着沉到谷底,她张了张嘴,嗓音微哑,“还有多久?”

  “小心看护,也只在这一年半载。”

  薛静姝低下头,匆匆轻拭眼角。

  她感觉皇帝朝她走来,在她身前站定,许久后有只手落在她肩头,带着些许安抚。

  她抬头来看他,皇帝却看着远处,面上仍是平静,“不必过于伤心,人总要老去。”

  不知为何,尽管他没有泄露半分情绪,薛静姝却觉得,这幅平静的外壳下,包裹着漫天的哀伤与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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