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 决裂
吃完了蛙,天□□晚，几颗银钉子般的星星悬在夜空中，弘晳
场上
躺着星星。
程婉蕴在院子里切瓜,又浇上新做的酱酸奶，十分快
。
,侍卫们跟着阿哥格格出去了,周围有人都在忙，唯独胤礽无
事事
风，本已经忘却脑后的那些不快,似乎被这冷水一吹
,如同扬起的沙
。
他今儿进了澹宁居,才发
病的太子妃都在。
胤礽穿过重重宫门,经过流水一般传膳进出的小太监，迈进了已摆了膳的小花厅,就见皇太后与康熙坐在紫檀木雕喜鹊登梅的小团圆桌上,太子妃笑晏晏地伺候在皇太后身侧,亲自替她布菜。
“皇玛嬷，您再尝尝这个全羊汤,味道正不正？是科尔沁草原上的味儿？”太子妃用小碗儿盛了一碗羊香扑鼻的汤摆到皇太后跟前，笑道,“说蒙古各部每到立秋就会吃全羊汤,孙媳这也算在皇玛嬷跟前班门弄斧了！”
皇太后高兴地喝了一口，连连点:“你这是下了功夫做的了！味儿做得！这立秋喝全羊汤的惯例，咱们那儿叫‘抢秋膘’,在草原上，立秋过后就很冷了,这全羊汤能祛风驱寒，强身健体，以前每年立秋都喝得着，来了京城里，这种吃法就不多见了，难为你都想着！”
康熙也很高兴，赞许地着太子妃:“你有心了！”皇太后老了以后胃口精神都大不如前，已经很久没有吃那么多东西又说那么多话的候了。
今儿这膳全是太子妃敬上的各色蒙古传统名菜，有些皇太后虽克化不动，却也能指着说出个一二三来，还让康熙也多尝尝。
太子妃受到康熙夸奖，连忙屈膝道:“这都是儿媳应做的本分，怎么敢担皇阿玛一声夸奖？儿媳尚且自衬往日做得不够，仍旧日日悬心，怕自个没尽到做儿媳妇、孙媳妇的本分，因此儿媳在此斗胆，求皇阿玛不要夸儿媳，您皇玛嬷若是见着儿媳有不的，只管骂、只管教训，才能教我革心易行，百尺竿更进一步呢！”
康熙点点:“你能这想极……唉？保成来了！快进来！”言罢，康熙满地环顾了一圈，笑道，“这下咱们一家子就团聚了！”
太子妃怎么在这儿？胤礽压下心里的各种疑惑，神色如常地进来打千请安，康熙连连摆手，温道:“坐下来一块儿吃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胤礽拱手行礼，坐下后这才关心道:“儿子回城途中闻皇伯父病了？因急着回园子，还未登门探望，也不知如今是什么境况了？”
“老了，都是战场上落下的病，朕命太医住在裕亲王府随诊治，方才裕亲王府已遣人来回话，说是些了，能喝些汤水了。”康熙也是松了口气，只要福全能挺过来，他不惜代价，他方才已经下旨御药房各药材，不论多名贵，都准许裕亲王府随取用。
也因为福全转，康熙才起了念探望皇太后，没成想太子妃竟在此。
“皇伯父是有福人，定能转危为安的，那儿子明儿也去裕亲王府探望一二。”
“不必了，那么多人来来往往也不利于裕亲王养病，朕已去瞧过了，你们这些小的等他些了再去。”康熙微微摇。
胤礽便也称是。
“来，你尝尝，这是蒙古的口味儿，难得能做得这正宗，这一桌子都是太子妃研习多日的手艺，她人在病中也不忘孝顺太后，如今身子一就来伺候太后，这份心实在难得。”康熙又指了指桌上的菜色，瞥了眼胤礽的神情，见他面色平静，便在心中略微点。
胤礽方才急匆匆进园子，被花喇追上说了一通太子妃最近从宫里调膳房太监过来做蒙古菜的事情，心想花喇为何急着他说这事儿，原来是要他心里有数，怕他什么都不知道，在皇阿玛面前丢脸。
因此他压下心底的火气，平地笑了笑，有些味深长地了眼太子妃，说:“这事儿儿子知道，太子妃的确有心了。”
太子妃垂下眼，脸上风波不动，又施施福身行礼:“爷谬赞了。”
皇太后笑着拍了拍太子妃的手，亲昵地唤道:“太子妃是真孝顺，她还常带茉雅奇过来陪哀家吃饭，这孩子又安静又乖巧，小小年纪都会写字了！哀家见了就喜欢。太子妃又把已经学会做蒙古菜的两个太监都留在哀家身边，让哀家即便在院子里，若是随想吃些蒙古菜了，也随都能吃上。这么多皇子媳妇里，事事都将哀家放在心上的，唯有太子妃。”
胤礽微微一笑，不言语。
“这蒙古菜不学，”康熙吃了块手扒肉，“太子妃是怎么学的？”
太子妃笑道:“石家在京里开了个羊肉馆子，儿媳跟里蒙古来的大师傅讨了菜谱来，自个瞎琢磨了几日，又怕浪费食材，便叫人从宫里膳房里取了些陈年的米粮、或是有些放老的菜肉，便先用这等食材来做试验，等手艺些了，才用那些的，就这胡乱琢磨，倒也试成了！”
“什么？”康熙顿皱眉，将筷子拍在了桌面上，“送到毓庆宫里的食材，竟有陈年的米？放老的菜？惠妃是怎么管的！”
太子妃一副失言的惊慌，随即跪下道:“膳房事最是琐碎，惠妃娘娘又是最仁善口松的，想来被底下的奴才蒙骗也是有的，儿媳想着直郡王妃生产在即，惠妃娘娘本就操心，这么点小事就不要再闹出来了，因此没有对外声张，如今也算物尽其用，请皇阿玛不要怪罪惠妃娘娘。”@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康熙脸黑了。
胤礽这才明白了，用一种奇特的目光去跪着的太子妃，原来她在报病的这段日子里，一心想着要如何反击，夺回原本的权利啊！今儿才算发作了出来！她设了个套，利用了皇太后的慈爱、借了皇阿玛的刀，唯独漏过了他这个太子爷，把他瞒在鼓里。
也是，她一向不把他这个太子爷在眼里。甚至在设局的候，还留了个话缝，差点也将他埋进了那个她挖的坑里。
他去了程家，她去孝顺皇太后。@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若这事儿他不知情，皇阿玛会怎么想他？是不是会觉着他太宠爱阿婉了，太得起程家了，连自己的皇玛嬷都没望，却去望程家的老太太！这也是方才皇阿玛向他投来那个眼神的缘故吧……太子妃为皇太后做菜孝敬的事，他若是知道，那就是夫妻一体，这事儿太子妃是代表他、代表东宫的孝心。
但若是他不知道，就是太子妃一个人的孝心，那他这个谓正经孙子，还有什么脸面？
花喇或许不知道太子妃想做什么，但他还算机灵，已经嗅到一丝不对劲，特赶来告诉他这件事，倒将他拉出了这个似轻巧的陷阱里，胤礽心底一片深寒，面上却还要笑着太子妃已经用几句话陷害了惠妃。
不其，康熙完这话更生气了。
这场团圆饭，因为康熙的怒火不欢散。在他心里，膳房食材这事儿虽小，却无疑是直郡王借惠妃掌管宫务便磋磨他的太子！
这招……就连已经忍太子妃到暴怒边缘的胤礽都不得不承认，这几句话完全掐中了康熙的死穴，且太子妃说话不说透，由着康熙自己往深了想，他就是这一个人。
送给东宫的食材不新鲜——是惠妃怠慢东宫——惠妃如何敢这么做？是直郡王给了她底气！——直郡王为何敢欺辱东宫？身为皇长子他自小就跟太子阿哥苗，司马昭心路人皆知！
顺道又掀开了康熙早年失去了最深爱妻子的伤疤，血淋淋往上撒盐——欺朕的保成无母依！恶！
夜幕低垂，胤礽一路无言地沿着湖堤走在前，宫人躬身提着灯，照亮了他脚下小小一块儿道路，周围黑漆漆的，太子妃落后他身侧半步，也是微微高昂着，神色漠不说话。
等走回了讨源书屋，关上了门，挥退左右下人，太子妃才屈膝告罪:“事发紧急，事先未同太子爷商量，是臣妾错。”
胤礽神色莫测地低她，讥讽道:“这事儿不谋划个十天半月不能成吧？事发紧急又从何谈起？”
太子妃淡答道:“茉雅奇身子不，吃不了大膳房的菜，您选的替臣妾管家的唐侧福晋连正房里递出去的膳单子都寻借口退了回来，臣妾若不想法子，茉雅奇只怕又要受罪了，这是臣妾拼了命生下的儿，没人疼她，臣妾疼她。”
胤礽了气得不行:“谁不疼茉雅奇？你又在胡想什么？茉雅奇吃不了膳房的菜！你为何不我说？我自会去安排，何必做这等模出来？”
太子妃却倔强地抬太子对视，毫不避退地道:“茉雅奇是您的儿，您记得她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吗？程氏她的孩子进园子，您给她们安顿得多啊，连海棠树都是从广州寻来的，我的茉雅奇呢？要吃些精细的东西，也得奴才们的脸色！您说您安排，您怎么安排？皇阿玛说一声在讨源书屋设个小膳房吗？旁的阿哥都没有，皇阿玛会为了茉雅奇一个没见过几面的孙答应吗？他不会的！”
太子妃紧紧攥着拳，又猛地低下，她眼底有些悲凉，她设这个局，大半是为了茉雅奇能的吃饭，她送到皇太后那边的膳房太监，就是前伺候茉雅奇的膳房太监，他们深知茉雅奇的饮食习惯，给皇太后做些蒙古菜的同，顺手就把茉雅奇的饭菜也做了，又不惹眼，也不会让人知道。
她废了那么大劲，自不能只做这一件事，想打击惠妃的念再四妃夺走她的宫权那一日就有了，她们四个联合起来她没法子动摇，但逐个击破呢？太子妃就是故大摇大摆领着东西出宫的。她也知道惠妃一定会有动作，但她只会比她更快！她去皇太后居前，利妈妈就逮住一个鬼鬼祟祟出去递消息的小宫了。
她等着那小宫递了消息才抓她，她就是要让惠妃慢她一步还扑一个空，将她那副伪善的面具撕下来！宫权，她一定会一点一点拿回来！
她不靠谁，她只靠自己。
胤礽却被太子妃的话气得喉腥甜，狠狠闭了闭眼，真没用、真窝囊啊他这个太子的！
他方才下识控制着自己的怒气，连他自己都后知后觉，原来他连生气都不敢大张旗鼓，不愿闹出动静来让皇阿玛查问。
胤礽忽就心灰冷了，他低低地笑了，连生气也不能随心欲，他十几年走来，一直像个挣扎的困兽，唯有他自己知道那绝望的未来，唯有他不断在梦中颤抖，他压抑万分，他无比想要保全一切，哪怕是太子妃……是却落得被人这般埋怨鄙夷的下场！
怨不得太子妃瞧不起他这个太子。
他真是怜啊。
“我此此刻不能废了你，因此你才如此有恃无恐对吗？”胤礽望着她冷冷的笑，“那你且将来，我能不能废了你！”
这，太子妃身形一震，却还是强撑着再次低声道:“太子爷放心，臣妾不会做不利于东宫的事，以前不会，如今不会，往后也不会。”
胤礽却直接抬脚越过她走了，他不想也不愿在这里呆下去了。
废她？不过气话罢了。
太子妃却因此镇定了下来，慢慢扶着桌角从地上站起来，望着太子爷疾步离开的背影，却想起了年她奉旨进京，半路就换上了丧服，随后便是守孝的三年。
这三年里，康熙多有遣人赏赐石家，太子爷一次也没有。她在京里，却隔三差五就能见那位程侧福晋如何得宠，以及……程家在太子爷的安排下人人步步高升的闲话。
她还知道，程氏是太子爷特在她进门前向康熙求旨晋封的侧福晋。
太子妃跪在石文柄的牌位前。
她想，阿玛我不害怕。
自打那会儿她就知道，她进了宫绝不能指望太子爷，她得靠自己！额娘在她长到十一岁就没了，阿玛在她十六岁没了。
出嫁前，她没有母亲在后宅悉心教导，出嫁后，她也没有父亲站在她身后靠山。
她本来就只能依靠自己。
如今，她有了自己血脉连的儿，她也会是茉雅奇的依靠了。
太子妃了半晌太子爷决得没有回过的背影，心里却在想，她的茉雅奇才不是小草，她也是她心上的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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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的太子妃都在。
胤礽穿过重重宫门,经过流水一般传膳进出的小太监，迈进了已摆了膳的小花厅,就见皇太后与康熙坐在紫檀木雕喜鹊登梅的小团圆桌上,太子妃笑晏晏地伺候在皇太后身侧,亲自替她布菜。
“皇玛嬷，您再尝尝这个全羊汤,味道正不正？是科尔沁草原上的味儿？”太子妃用小碗儿盛了一碗羊香扑鼻的汤摆到皇太后跟前，笑道,“说蒙古各部每到立秋就会吃全羊汤,孙媳这也算在皇玛嬷跟前班门弄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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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也很高兴，赞许地着太子妃:“你有心了！”皇太后老了以后胃口精神都大不如前，已经很久没有吃那么多东西又说那么多话的候了。
今儿这膳全是太子妃敬上的各色蒙古传统名菜，有些皇太后虽克化不动，却也能指着说出个一二三来，还让康熙也多尝尝。
太子妃受到康熙夸奖，连忙屈膝道:“这都是儿媳应做的本分，怎么敢担皇阿玛一声夸奖？儿媳尚且自衬往日做得不够，仍旧日日悬心，怕自个没尽到做儿媳妇、孙媳妇的本分，因此儿媳在此斗胆，求皇阿玛不要夸儿媳，您皇玛嬷若是见着儿媳有不的，只管骂、只管教训，才能教我革心易行，百尺竿更进一步呢！”
康熙点点:“你能这想极……唉？保成来了！快进来！”言罢，康熙满地环顾了一圈，笑道，“这下咱们一家子就团聚了！”
太子妃怎么在这儿？胤礽压下心里的各种疑惑，神色如常地进来打千请安，康熙连连摆手，温道:“坐下来一块儿吃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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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了，都是战场上落下的病，朕命太医住在裕亲王府随诊治，方才裕亲王府已遣人来回话，说是些了，能喝些汤水了。”康熙也是松了口气，只要福全能挺过来，他不惜代价，他方才已经下旨御药房各药材，不论多名贵，都准许裕亲王府随取用。
也因为福全转，康熙才起了念探望皇太后，没成想太子妃竟在此。
“皇伯父是有福人，定能转危为安的，那儿子明儿也去裕亲王府探望一二。”
“不必了，那么多人来来往往也不利于裕亲王养病，朕已去瞧过了，你们这些小的等他些了再去。”康熙微微摇。
胤礽便也称是。
“来，你尝尝，这是蒙古的口味儿，难得能做得这正宗，这一桌子都是太子妃研习多日的手艺，她人在病中也不忘孝顺太后，如今身子一就来伺候太后，这份心实在难得。”康熙又指了指桌上的菜色，瞥了眼胤礽的神情，见他面色平静，便在心中略微点。
胤礽方才急匆匆进园子，被花喇追上说了一通太子妃最近从宫里调膳房太监过来做蒙古菜的事情，心想花喇为何急着他说这事儿，原来是要他心里有数，怕他什么都不知道，在皇阿玛面前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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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垂下眼，脸上风波不动，又施施福身行礼:“爷谬赞了。”
皇太后笑着拍了拍太子妃的手，亲昵地唤道:“太子妃是真孝顺，她还常带茉雅奇过来陪哀家吃饭，这孩子又安静又乖巧，小小年纪都会写字了！哀家见了就喜欢。太子妃又把已经学会做蒙古菜的两个太监都留在哀家身边，让哀家即便在院子里，若是随想吃些蒙古菜了，也随都能吃上。这么多皇子媳妇里，事事都将哀家放在心上的，唯有太子妃。”
胤礽微微一笑，不言语。
“这蒙古菜不学，”康熙吃了块手扒肉，“太子妃是怎么学的？”
太子妃笑道:“石家在京里开了个羊肉馆子，儿媳跟里蒙古来的大师傅讨了菜谱来，自个瞎琢磨了几日，又怕浪费食材，便叫人从宫里膳房里取了些陈年的米粮、或是有些放老的菜肉，便先用这等食材来做试验，等手艺些了，才用那些的，就这胡乱琢磨，倒也试成了！”
“什么？”康熙顿皱眉，将筷子拍在了桌面上，“送到毓庆宫里的食材，竟有陈年的米？放老的菜？惠妃是怎么管的！”
太子妃一副失言的惊慌，随即跪下道:“膳房事最是琐碎，惠妃娘娘又是最仁善口松的，想来被底下的奴才蒙骗也是有的，儿媳想着直郡王妃生产在即，惠妃娘娘本就操心，这么点小事就不要再闹出来了，因此没有对外声张，如今也算物尽其用，请皇阿玛不要怪罪惠妃娘娘。”@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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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这才明白了，用一种奇特的目光去跪着的太子妃，原来她在报病的这段日子里，一心想着要如何反击，夺回原本的权利啊！今儿才算发作了出来！她设了个套，利用了皇太后的慈爱、借了皇阿玛的刀，唯独漏过了他这个太子爷，把他瞒在鼓里。
也是，她一向不把他这个太子爷在眼里。甚至在设局的候，还留了个话缝，差点也将他埋进了那个她挖的坑里。
他去了程家，她去孝顺皇太后。@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若这事儿他不知情，皇阿玛会怎么想他？是不是会觉着他太宠爱阿婉了，太得起程家了，连自己的皇玛嬷都没望，却去望程家的老太太！这也是方才皇阿玛向他投来那个眼神的缘故吧……太子妃为皇太后做菜孝敬的事，他若是知道，那就是夫妻一体，这事儿太子妃是代表他、代表东宫的孝心。
但若是他不知道，就是太子妃一个人的孝心，那他这个谓正经孙子，还有什么脸面？
花喇或许不知道太子妃想做什么，但他还算机灵，已经嗅到一丝不对劲，特赶来告诉他这件事，倒将他拉出了这个似轻巧的陷阱里，胤礽心底一片深寒，面上却还要笑着太子妃已经用几句话陷害了惠妃。
不其，康熙完这话更生气了。
这场团圆饭，因为康熙的怒火不欢散。在他心里，膳房食材这事儿虽小，却无疑是直郡王借惠妃掌管宫务便磋磨他的太子！
这招……就连已经忍太子妃到暴怒边缘的胤礽都不得不承认，这几句话完全掐中了康熙的死穴，且太子妃说话不说透，由着康熙自己往深了想，他就是这一个人。
送给东宫的食材不新鲜——是惠妃怠慢东宫——惠妃如何敢这么做？是直郡王给了她底气！——直郡王为何敢欺辱东宫？身为皇长子他自小就跟太子阿哥苗，司马昭心路人皆知！
顺道又掀开了康熙早年失去了最深爱妻子的伤疤，血淋淋往上撒盐——欺朕的保成无母依！恶！
夜幕低垂，胤礽一路无言地沿着湖堤走在前，宫人躬身提着灯，照亮了他脚下小小一块儿道路，周围黑漆漆的，太子妃落后他身侧半步，也是微微高昂着，神色漠不说话。
等走回了讨源书屋，关上了门，挥退左右下人，太子妃才屈膝告罪:“事发紧急，事先未同太子爷商量，是臣妾错。”
胤礽神色莫测地低她，讥讽道:“这事儿不谋划个十天半月不能成吧？事发紧急又从何谈起？”
太子妃淡答道:“茉雅奇身子不，吃不了大膳房的菜，您选的替臣妾管家的唐侧福晋连正房里递出去的膳单子都寻借口退了回来，臣妾若不想法子，茉雅奇只怕又要受罪了，这是臣妾拼了命生下的儿，没人疼她，臣妾疼她。”
胤礽了气得不行:“谁不疼茉雅奇？你又在胡想什么？茉雅奇吃不了膳房的菜！你为何不我说？我自会去安排，何必做这等模出来？”
太子妃却倔强地抬太子对视，毫不避退地道:“茉雅奇是您的儿，您记得她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吗？程氏她的孩子进园子，您给她们安顿得多啊，连海棠树都是从广州寻来的，我的茉雅奇呢？要吃些精细的东西，也得奴才们的脸色！您说您安排，您怎么安排？皇阿玛说一声在讨源书屋设个小膳房吗？旁的阿哥都没有，皇阿玛会为了茉雅奇一个没见过几面的孙答应吗？他不会的！”
太子妃紧紧攥着拳，又猛地低下，她眼底有些悲凉，她设这个局，大半是为了茉雅奇能的吃饭，她送到皇太后那边的膳房太监，就是前伺候茉雅奇的膳房太监，他们深知茉雅奇的饮食习惯，给皇太后做些蒙古菜的同，顺手就把茉雅奇的饭菜也做了，又不惹眼，也不会让人知道。
她废了那么大劲，自不能只做这一件事，想打击惠妃的念再四妃夺走她的宫权那一日就有了，她们四个联合起来她没法子动摇，但逐个击破呢？太子妃就是故大摇大摆领着东西出宫的。她也知道惠妃一定会有动作，但她只会比她更快！她去皇太后居前，利妈妈就逮住一个鬼鬼祟祟出去递消息的小宫了。
她等着那小宫递了消息才抓她，她就是要让惠妃慢她一步还扑一个空，将她那副伪善的面具撕下来！宫权，她一定会一点一点拿回来！
她不靠谁，她只靠自己。
胤礽却被太子妃的话气得喉腥甜，狠狠闭了闭眼，真没用、真窝囊啊他这个太子的！
他方才下识控制着自己的怒气，连他自己都后知后觉，原来他连生气都不敢大张旗鼓，不愿闹出动静来让皇阿玛查问。
胤礽忽就心灰冷了，他低低地笑了，连生气也不能随心欲，他十几年走来，一直像个挣扎的困兽，唯有他自己知道那绝望的未来，唯有他不断在梦中颤抖，他压抑万分，他无比想要保全一切，哪怕是太子妃……是却落得被人这般埋怨鄙夷的下场！
怨不得太子妃瞧不起他这个太子。
他真是怜啊。
“我此此刻不能废了你，因此你才如此有恃无恐对吗？”胤礽望着她冷冷的笑，“那你且将来，我能不能废了你！”
这，太子妃身形一震，却还是强撑着再次低声道:“太子爷放心，臣妾不会做不利于东宫的事，以前不会，如今不会，往后也不会。”
胤礽却直接抬脚越过她走了，他不想也不愿在这里呆下去了。
废她？不过气话罢了。
太子妃却因此镇定了下来，慢慢扶着桌角从地上站起来，望着太子爷疾步离开的背影，却想起了年她奉旨进京，半路就换上了丧服，随后便是守孝的三年。
这三年里，康熙多有遣人赏赐石家，太子爷一次也没有。她在京里，却隔三差五就能见那位程侧福晋如何得宠，以及……程家在太子爷的安排下人人步步高升的闲话。
她还知道，程氏是太子爷特在她进门前向康熙求旨晋封的侧福晋。
太子妃跪在石文柄的牌位前。
她想，阿玛我不害怕。
自打那会儿她就知道，她进了宫绝不能指望太子爷，她得靠自己！额娘在她长到十一岁就没了，阿玛在她十六岁没了。
出嫁前，她没有母亲在后宅悉心教导，出嫁后，她也没有父亲站在她身后靠山。
她本来就只能依靠自己。
如今，她有了自己血脉连的儿，她也会是茉雅奇的依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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