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直白而坦率
远在地下一层的林槐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钦点。自从打赌胜利后,他便过上了老老实实，呆在牢房里混吃等死的生活——总之系统又没有规定,他应当逃出温室的时间期限。
尽管潜在犯被视为社会的不安定因素，但温室给予他们这些囚犯们的待遇,也是相当的人性化：饮食管够（虽然很难吃）,wifi通畅（虽然被装了家长监护模式），书籍和画报只要通过电脑提出申请,也是应有尽有……唯一的缺点,就只是不自由。
不过,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至少留给了他充分的时间来思考自己的处境,疗养多年沉迷游戏总在十二点之后睡觉的身体,和思考接下来的打算。
这个副本对于林槐来说可谓是非常不利。首先，他失去了自己的能力，沦为凡人。其次,直到现在,除了那个整天搞事的夏星野,林槐看不到第二个可能的游戏任务者的存在，这几天他试图试探过住在对面的三人，却发现对方除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之外,毫无和他交谈的意愿，就像是三个当作摆设的机器人一样。
三人之中唯一稍微对外界有点反应的,便是那个被叫做“数学家”的。可他对于外界发生的一切都兴趣缺缺,当初会多看林槐一眼,也只是因为以为对方会被射杀。
是的，从守卫的口中，林槐这才得知摄像头对囚室中的潜在犯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着心理判定。心理判定以数字为基础，以颜色进行划分。0-30被视为心理状态优秀，划分为蓝色。30-60则为绿色，60以上则分别为黄色、橙色和红色。当罪犯的心理被判定为红色时，摄像头之下会露出枪口，并杜绝一切“暴力事件”的发生。
多年来，这套系统以犯人的行为和生理数据为基础，在心理判定上一直无往不利，有效地阻止了多起叛乱事件的发生。然而就在四天前……它失控了。
“它把你的心理判定为白色，这是我们不能理解的。”他记得临走前，那个乔博士说着这样的话，“那时你分明表现出了极大的暴力倾向和攻击倾向。我需要一个解释。”
他原本以为这个人第二天还会过来，没想到这个人第二天直接销声匿迹。独留林槐一个人伸长了脖子守望了一天。
“这很不科学，非常不科学。”他一边吃午饭一边想着，“这个人无论是气质还是神情，都透露出一股‘霸道总裁不说人话’的气息啊……按理说我昨天的行为一定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让他觉得我和牢里其他的妖艳贱货不一样，充满着清新的气息，第二天走在路上都会忍不住想到我的音容笑貌过来研究……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难道，他喜欢的是清新呆萌傻白甜那种？”林槐摸了摸下巴，“看来下一回得拓展一下自己的戏路……”
“……”听见他碎碎念的守卫忍不住盯了他一眼，露出了无语的表情。
“……乔琪先生最近在忙着一个项目，和路西尔先生一起的。”他想了半天，还是告诉了林槐信息，“似乎是一个治疗项目，总之，像他那样的人是没有时间过来和你闲聊的了。”
换做从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一个潜在犯搭话。但和林槐的赌约让他在每天说“早安、午安、晚安”的同时，情不自禁地养成了这样小小的习惯。
很难想象这样的日常用语会发生在狱卒和囚犯之间，在那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和牢里的人，是完全不同的两类生物。可如今这样的习惯却让他觉得自己和8001，像是两个邻居——这个想法让他被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露出了惯常的冷酷表情，转身便要离开。
身后却传来了林槐的声音。
“谢谢你……”
他的心里突然一动。
“工具人。”林槐说，“狱卒果然是提供情报最好的npc……”
守卫：……
第二天一大早，几个大汉便随着一个红发女子，闯入了囚室。
大汉们统一穿着基地的制服，表情冷酷，身材魁梧，甚至有点.avi的气质。红发女子一身秘书打扮，看起来很是精干。
“起来，懒骨头！”为首的大汉嚷着，“有人要见你！”
他打定了主意要首先带给这群潜在犯们恐惧，好让他们少闹点幺蛾子。说着，他便一把狠狠掀开了床上的被子：“你……”
“队长。”他身后的人弱弱道，“床上好像没人啊……”
几个人顿时面面相觑。红发女子急道：“难道是逃出去了？”
大汉皱起眉头，拦住几人：“等等，先找找。”
他们扫视了房间一圈，却始终一无所获。正要汇报时，其中一人却突然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地板上传来，他拦住身边的人，向着床下低下了身。
“床底下好像有声音。”他说。
“有人？我看看。”秘书也低下了身，却在对上一双血红的眼睛时发出一声惨叫。
“啊啊啊——”她尖叫着，“床底下，床底下有——”
随着她的叫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这边。接着，一个黑色的头颅，便从床底下探了出来！
秘书两眼一白。在众目睽睽之下，因梦游而来到床底的林槐从床下爬了出来，揉了揉眼睛，虚弱道：“这么早就这么多人来扰人清梦……”
“你……你怎么在床底下？”秘书尖叫着。
“梦游。”
“你，你的眼睛……”
“熬夜看书。”
“你的头发……”
“三天没梳。”林槐看着跺着高跟鞋离开的秘书耸了耸肩，说，“劳驾，有人能给我个梳子么？”
一个小时后，林槐被架到了审讯室。
桌子的对面，坐着三个人。一个是黑着脸的乔博士，另一个是之前那个被他吓得尖叫的红头发的秘书，坐在他们两人中间的，却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褐发绿眼，看上去相当慈爱温和的中年男人。
林槐隐约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他的名字。被几个守卫压着坐下后，他看了一眼较为眼熟的乔博士，对方却在接触到他的目光的瞬间，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特别不愉快的事物，瞬间就将眼神移开了。
接着，他又看了一眼红发秘书，试图露出个抱歉的微笑，对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避开了他的眼神。
“教授。”他听见乔博士说，“这位——就是8001，如你所见，他是一个非常狡猾的人，而且很会胡搅蛮缠。简直，简直就像——”他顿了一下，“像一个神经病。”
林槐：……
他难得地反省了一下自己怎么会给人留下这样的印象。自从厉鬼的能力消失后，他活得谨小慎微，在囚室里坐立不安，因此只能靠倒立维持生活这样子。囚室里有吃有玩，却没人陪他说话，甚至要靠打赌才能让狱卒和他说几句早安晚安唠唠嗑。那天总算见到乔博士，他一时激动——咳咳，乔博士长得不像博士也不是他的错，他就是稍微地心直口快了一点而已——
不过人和人之间总是没办法完全互相了解的。他对于自己的善良总是被误解这一点也早已经习惯了。毕竟他也明白，即使是竭力想做到最友善，也不能使所有人满意。
“乔琪。”笑眯眯的人却说，“我一直认为你对潜在犯们过于苛刻……”
乔博士挑高了眉毛，没说话。笑眯眯的人看着对面的青年对守卫们道：“你们下去——把他的手铐解开。”
“教授！”守卫不赞同地皱起了眉头，“这……”
被称为教授的人压了压手掌：“有你们在，他会过于紧张，不敢说话的。我们想做的不只是一场实验，更是一场真诚的交流——是不是？林槐同学？”
说着，他看向林槐：“不介意我这样称呼你？用你本来的名字。”
他顿了顿，又道：“昨天乔琪来看过你，他有一些偏见，因此我们之间有一个不是很好的开端。因此，我今天特意将他也带了过来，算是一个赔罪。你看可以么？”
林槐看了一眼乔琪，又看了一眼教授，点了点头。
“我想你可以大声说出自己的看法。”被称为教授的男人循循善诱着，“我知道，过去的一些经历让你对整个社会充满了不信任，对我们也充满了不信任。但我是真心地想要帮助你们融入这个社会……我希望这不会影响到我们接下来的合作——我希望我们能用真诚的态度对待彼此，林槐。我希望你能直白地说出你的所有想法。”
“……直白？”
“是的，直白。”
在说着这番话时，他看着对面文弱的囚犯，心里又涌起了微微的傲慢与优越感。他看着玻璃中的自己，对自己友善的态度十分满意。
他的话也让林槐有些感动。他想了想，说：“其实……”
“嗯？”
“其实我觉得乔博士说的挺对的。”他真诚道，“有时候我确实挺像一个神经病。”
“你太自卑了，我的孩子。”教授慈爱道，“你和我们一样，都是一样的人，所以不要否定自己，好么？”
“不，我是真心这么认为的。”林槐说，“这是对我自己的一种肯定……”
“让我们跳过这个话题。”教授迅速道，“我想你早就听说过我——路西尔教授，对么？”
接着，他满意地看着林槐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是你。”他听见对方惊奇的声音。
路西尔露出微笑。
“你报纸上的照片p的真好。”他听见对方说，“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人——尤其是你的头顶，今天你没戴假发出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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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潜在犯被视为社会的不安定因素，但温室给予他们这些囚犯们的待遇,也是相当的人性化：饮食管够（虽然很难吃）,wifi通畅（虽然被装了家长监护模式），书籍和画报只要通过电脑提出申请,也是应有尽有……唯一的缺点,就只是不自由。
不过,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至少留给了他充分的时间来思考自己的处境,疗养多年沉迷游戏总在十二点之后睡觉的身体,和思考接下来的打算。
这个副本对于林槐来说可谓是非常不利。首先，他失去了自己的能力，沦为凡人。其次,直到现在,除了那个整天搞事的夏星野,林槐看不到第二个可能的游戏任务者的存在，这几天他试图试探过住在对面的三人，却发现对方除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之外,毫无和他交谈的意愿，就像是三个当作摆设的机器人一样。
三人之中唯一稍微对外界有点反应的,便是那个被叫做“数学家”的。可他对于外界发生的一切都兴趣缺缺,当初会多看林槐一眼,也只是因为以为对方会被射杀。
是的，从守卫的口中，林槐这才得知摄像头对囚室中的潜在犯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着心理判定。心理判定以数字为基础，以颜色进行划分。0-30被视为心理状态优秀，划分为蓝色。30-60则为绿色，60以上则分别为黄色、橙色和红色。当罪犯的心理被判定为红色时，摄像头之下会露出枪口，并杜绝一切“暴力事件”的发生。
多年来，这套系统以犯人的行为和生理数据为基础，在心理判定上一直无往不利，有效地阻止了多起叛乱事件的发生。然而就在四天前……它失控了。
“它把你的心理判定为白色，这是我们不能理解的。”他记得临走前，那个乔博士说着这样的话，“那时你分明表现出了极大的暴力倾向和攻击倾向。我需要一个解释。”
他原本以为这个人第二天还会过来，没想到这个人第二天直接销声匿迹。独留林槐一个人伸长了脖子守望了一天。
“这很不科学，非常不科学。”他一边吃午饭一边想着，“这个人无论是气质还是神情，都透露出一股‘霸道总裁不说人话’的气息啊……按理说我昨天的行为一定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让他觉得我和牢里其他的妖艳贱货不一样，充满着清新的气息，第二天走在路上都会忍不住想到我的音容笑貌过来研究……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难道，他喜欢的是清新呆萌傻白甜那种？”林槐摸了摸下巴，“看来下一回得拓展一下自己的戏路……”
“……”听见他碎碎念的守卫忍不住盯了他一眼，露出了无语的表情。
“……乔琪先生最近在忙着一个项目，和路西尔先生一起的。”他想了半天，还是告诉了林槐信息，“似乎是一个治疗项目，总之，像他那样的人是没有时间过来和你闲聊的了。”
换做从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一个潜在犯搭话。但和林槐的赌约让他在每天说“早安、午安、晚安”的同时，情不自禁地养成了这样小小的习惯。
很难想象这样的日常用语会发生在狱卒和囚犯之间，在那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和牢里的人，是完全不同的两类生物。可如今这样的习惯却让他觉得自己和8001，像是两个邻居——这个想法让他被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露出了惯常的冷酷表情，转身便要离开。
身后却传来了林槐的声音。
“谢谢你……”
他的心里突然一动。
“工具人。”林槐说，“狱卒果然是提供情报最好的npc……”
守卫：……
第二天一大早，几个大汉便随着一个红发女子，闯入了囚室。
大汉们统一穿着基地的制服，表情冷酷，身材魁梧，甚至有点.avi的气质。红发女子一身秘书打扮，看起来很是精干。
“起来，懒骨头！”为首的大汉嚷着，“有人要见你！”
他打定了主意要首先带给这群潜在犯们恐惧，好让他们少闹点幺蛾子。说着，他便一把狠狠掀开了床上的被子：“你……”
“队长。”他身后的人弱弱道，“床上好像没人啊……”
几个人顿时面面相觑。红发女子急道：“难道是逃出去了？”
大汉皱起眉头，拦住几人：“等等，先找找。”
他们扫视了房间一圈，却始终一无所获。正要汇报时，其中一人却突然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地板上传来，他拦住身边的人，向着床下低下了身。
“床底下好像有声音。”他说。
“有人？我看看。”秘书也低下了身，却在对上一双血红的眼睛时发出一声惨叫。
“啊啊啊——”她尖叫着，“床底下，床底下有——”
随着她的叫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这边。接着，一个黑色的头颅，便从床底下探了出来！
秘书两眼一白。在众目睽睽之下，因梦游而来到床底的林槐从床下爬了出来，揉了揉眼睛，虚弱道：“这么早就这么多人来扰人清梦……”
“你……你怎么在床底下？”秘书尖叫着。
“梦游。”
“你，你的眼睛……”
“熬夜看书。”
“你的头发……”
“三天没梳。”林槐看着跺着高跟鞋离开的秘书耸了耸肩，说，“劳驾，有人能给我个梳子么？”
一个小时后，林槐被架到了审讯室。
桌子的对面，坐着三个人。一个是黑着脸的乔博士，另一个是之前那个被他吓得尖叫的红头发的秘书，坐在他们两人中间的，却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褐发绿眼，看上去相当慈爱温和的中年男人。
林槐隐约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他的名字。被几个守卫压着坐下后，他看了一眼较为眼熟的乔博士，对方却在接触到他的目光的瞬间，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特别不愉快的事物，瞬间就将眼神移开了。
接着，他又看了一眼红发秘书，试图露出个抱歉的微笑，对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避开了他的眼神。
“教授。”他听见乔博士说，“这位——就是8001，如你所见，他是一个非常狡猾的人，而且很会胡搅蛮缠。简直，简直就像——”他顿了一下，“像一个神经病。”
林槐：……
他难得地反省了一下自己怎么会给人留下这样的印象。自从厉鬼的能力消失后，他活得谨小慎微，在囚室里坐立不安，因此只能靠倒立维持生活这样子。囚室里有吃有玩，却没人陪他说话，甚至要靠打赌才能让狱卒和他说几句早安晚安唠唠嗑。那天总算见到乔博士，他一时激动——咳咳，乔博士长得不像博士也不是他的错，他就是稍微地心直口快了一点而已——
不过人和人之间总是没办法完全互相了解的。他对于自己的善良总是被误解这一点也早已经习惯了。毕竟他也明白，即使是竭力想做到最友善，也不能使所有人满意。
“乔琪。”笑眯眯的人却说，“我一直认为你对潜在犯们过于苛刻……”
乔博士挑高了眉毛，没说话。笑眯眯的人看着对面的青年对守卫们道：“你们下去——把他的手铐解开。”
“教授！”守卫不赞同地皱起了眉头，“这……”
被称为教授的人压了压手掌：“有你们在，他会过于紧张，不敢说话的。我们想做的不只是一场实验，更是一场真诚的交流——是不是？林槐同学？”
说着，他看向林槐：“不介意我这样称呼你？用你本来的名字。”
他顿了顿，又道：“昨天乔琪来看过你，他有一些偏见，因此我们之间有一个不是很好的开端。因此，我今天特意将他也带了过来，算是一个赔罪。你看可以么？”
林槐看了一眼乔琪，又看了一眼教授，点了点头。
“我想你可以大声说出自己的看法。”被称为教授的男人循循善诱着，“我知道，过去的一些经历让你对整个社会充满了不信任，对我们也充满了不信任。但我是真心地想要帮助你们融入这个社会……我希望这不会影响到我们接下来的合作——我希望我们能用真诚的态度对待彼此，林槐。我希望你能直白地说出你的所有想法。”
“……直白？”
“是的，直白。”
在说着这番话时，他看着对面文弱的囚犯，心里又涌起了微微的傲慢与优越感。他看着玻璃中的自己，对自己友善的态度十分满意。
他的话也让林槐有些感动。他想了想，说：“其实……”
“嗯？”
“其实我觉得乔博士说的挺对的。”他真诚道，“有时候我确实挺像一个神经病。”
“你太自卑了，我的孩子。”教授慈爱道，“你和我们一样，都是一样的人，所以不要否定自己，好么？”
“不，我是真心这么认为的。”林槐说，“这是对我自己的一种肯定……”
“让我们跳过这个话题。”教授迅速道，“我想你早就听说过我——路西尔教授，对么？”
接着，他满意地看着林槐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是你。”他听见对方惊奇的声音。
路西尔露出微笑。
“你报纸上的照片p的真好。”他听见对方说，“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人——尤其是你的头顶，今天你没戴假发出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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