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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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悦哎哟一声,只觉得敲地着实疼了。手背抵着头,一抬眼瞧见高玟眯眼忍笑的样子着实媚气，所谓饧眼微醺，媚眼如丝再贴切不过,顾盼间自有几分说不出的风情。便将身撤开,坐远了。
高玟说：“你请我吃饭,我告诉你后面……”
辛悦道：“我自己先想想吧。高总,时间不早了，我先回百得利了。”
高玟自来抛请客之辞是赏脸，易应延都绝少不买单，这个辛悦是怎么了！高玟坐起身，不管不顾直问：“你晚上没时间么？！”
辛悦说：“啊……是……有事。”
她一个小工薪，还能有什么事！那“有事”无非是丁贤不二了。
高玟举手摸了摸太阳穴,只感内里的怒火哔哔啵啵炸火星，幸有多年修持压阵,稳住了一个恰当的笑容,望着修地整洁圆滑的油亮指甲，剔着轻声道：“行吧。你回去。这几天不用过来了。”
辛悦出了科客特，心中莫名其妙乱哄哄的。她是女人,还是个敏感的女人。女人和女人之间，离城三里地,靠直觉也能嗅出风向。辛悦直觉,有必要和高玟保持距离了。一则因为自从和高玟跳了一场舞后,高玟一再地对自己发奇怪的脾气,自己稍加妥协，转眼就又好了；一则因为高玟反复地向自己抛出橄榄枝，她不想“盛情难却”；一则因为易应延和高玟只差一步，她不好成为不必要的干扰。
正经烦恼了一番，又暗笑自己多虑。无非是因为自己看高玟风情美丽，自从丁贤以后，女人一词仿佛忽然从二次元脱出了……可笑，何必给高玟安了这么大一个“罪名”？高玟是钢铁直女，不管从前还是现在，眼里都只有一个易应延，她是清楚看见的。
……
丁贤膝盖上放着人事部送来的人资档案凝神，签字笔点在赵成城的档案上，犹豫着——
电脑屏幕有提示闪动，丁贤丢开档案，点开邮件，件内含两份附件，标题分别为：“8:00am-18:00pm行进轨迹”；“静止卫星定位坐标”。
丁贤望着定位坐标上“青云堡”三字，拉近了座椅，放大确认看仔细了，怔忡自语道：“星子公司的霍尔？高玟搞什么？”
……
被精心规划的草木拥簇在中心的城市蓝色高楼，孤独地耸立在夜色当中。你目之所见的每一盏灯火都是一个故事，你深深地望进去，便进入了故事当中——
你的视线穿过亮着橘色灯火的厨房，进入厅堂。厅不算大，收拾的温馨整洁。那里，是故事的主人翁辛悦的家。
你看见三角几上放着的四人合照，这是一个极寻常的四口之家。此刻是傍晚七点四十分，餐桌前坐着略上了年纪的一双男女，桌上摆着几味家常小菜。扎马尾的卷发女子站在一边，手里捏着一个饭勺，在为她的父亲盛饭。
她父亲垂目端坐，富有威严，待她双手把饭递到眼前，才嗯了一声，问：“房子都安排好了？你怎么现在才说……”
辛母也道：“是啊，好好的为什么要住出去？一个女孩子独自住在外面，多不安全？”
辛悦望着碗，把饭一勺勺往里面压，道：“这不正是为着安全着想，才分给我们一个宿舍么……况且，也不是周常，偶尔……忙的时候。”
辛母说：“你等会儿就过去吗？我和你一起去吧，顺便帮你整理整理，你长这么大没在外面独自住过……”
辛悦低声反驳道：“哪里没住过，以前……不是住过宿舍的么……”
辛母眼看着那碗压了又压的饭，说：“够了够了，我吃不了那么多！”
接过辛悦的饭，又复拨出一半给女儿。
辛海宏哼了一声，捏着筷子斥道：“你别闹鬼！和沈睿分手了！别是在外面和人家胡来！那才真是丢尽了辛家的人！”
辛母“嗐”一声喝断了辛海宏的话，恼说：“狗嘴吐不出象牙！我女儿是那种人么？你自己还一身屎，倒反说起女儿了！没有我们家悦儿，你指望外面的狐媚子管你……”
“妈——”辛悦叫了一声，辛母悻悻然收住口。
气氛急转直下，辛悦心下也觉着时机不成熟，父母此刻正需要有自己充当润滑剂帮助缓和。
辛海宏闷声叫道：“我要喝酒！辛悦，去拿酒！”
辛悦道：“爸，医生说了，您现在最好少喝酒……”
辛海宏下不来台，辛悦又道：“爸不同意，我就暂时不搬了……”
辛母道：“你工作重要，老是加班到十一二点，回来也不安全，总麻烦你上司送你也不好……”为辛悦添了菜，道：“你快些吃，我帮你收拾些日用，慢慢来，别急。平时还是回来的嘛！是吧？”
辛悦忙说是的。
……
二十四小时超市的夜间，毕竟不及白天人潮鼎旺。但能牵手并肩同行，是辛悦认为再难得没有的幸福。
谁说中国的女同性恋者能随意隐藏在女人和女人友谊的亲密下？
辛悦牵着丁贤的手，在各样镜面物件的反射中看见自己——全身都是爱丁贤的语言。
丁贤拉着辛悦的手，回过头轻声问：“这个，要吗？”
对上那女孩儿万千缱倦、内里都是自己的眼，说了一个“你”便靠了过去，女孩儿半阖双目望着鼻尖，睫毛在轻颤。丁贤停在方寸间微笑，“你瞳孔是棕色的。”
“咳——咳——！！”
辛悦侧开脸，余光里胖胖的捡货员一面清着嗓，把手上的杯子调过来换过去，一面偷偷窥觑着二人。
“我不会做中餐的，你确定这个要吗？”丁贤笑着回首捡起一只紫茄。
辛悦暗想，“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啊！”道：“嗯！要的！还要——”回忆了一回忆高玟的菜，取出手机对菜单，“卷心菜！”
丁贤一舔嘴唇，笑，“小乖，你饿吗？我不是很饿……做两碗面条就可以了……”
“你是怕我毒你！？”
“不是……我怕你累……要吧，就要吧！”
……
丁贤斜签在厨案边，笑着看那女孩儿自言自语道：“刀工粗一点，粗一点没关系，来日方长……你看——还是可以的么，是不是，”
良久不见丁贤回话，辛悦抬起头，看见丁贤满眼是笑，激红了脸竖起眉问：“你笑什么！”
丁贤蜷着一手挡住了下半张脸，一手指着灶上煮水的锅道：“我笑，你没见着加梅嘉那边洋厨子的刀工，没器材，食材都是浑着下锅的。中国人，随便一个完爆他们！”
辛悦越听越不像，到末跌下脸，跺脚嗔：“你哄我没去过加梅嘉吗？”
丁贤忙道：“没有！哄你这个做什么，几个日日泡在米其林餐厅呢？小乖，你煮什么我都喜欢。真的。”
辛悦“砰”地丢下刀，背过身，“不煮了！你又不喜欢！”
丁贤知辛悦恼羞她自己，此刻再强调“喜欢”，大半于事无补，还在筹措对策，对方早愤然撤离了现场。
辛悦抱手坐在厅中，丁贤尾随着凑过去，辛悦抓起遥控，一举手，乱糟糟的电视声响起来。
丁贤讨了个没趣儿，从沙发支起身转开了。
辛悦愈发郁闷。电视剧里女主和男主面对面站在大雨里，女主弓着腰握拳大叫：“你真是个大混蛋！”辛悦哀怨着回头溜了一眼，丁贤人早不见了。辛悦狠狠一拍沙发转过身，男主正和女主吻的昏天暗地。辛悦举手换了台，“狐狸，多数情况下是一夫一妻制，彼此相守忠贞不渝。为了维持家计，狐狸先生每天都要到很远的地方觅食……狐狸太太脾气却并不好……”，辛悦瞪着眼，舌顶着面颊，一连狠点了几点，“……大亨将预备在吉科布科技产业投入360亿……”沙发靠背软软一陷，熟悉的气息笼罩下来，温柔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来：“小乖，我们喝一杯？庆祝一下。”
辛悦把脸别过一边，电视里新闻结束，响起一首tango舞曲，发梳地油光滑亮的男人嘴里叼着鲜艳似血的红玫瑰，女人欲拒还迎地将臂圈住了男人的面庞，两人转成一股纠缠的旋风。颈项徘徊的气息辛悦强作不觉，指上暧昧的触感让辛悦转过发烧的脸，眼望着指被丁贤从带笑的唇中抽出……辛悦呼吸渐促，在丁贤不明深意的目光中，丝丝疼痛传来，仿佛是被轻啮了，辛悦竟不知哪里疼，脱口的哼吟闭目不敢入耳。
tango手风琴键盘旋成梯，辛悦气喘吁吁被丁贤拉着向上飞奔，一圈复一圈，一环又一环，曼陀罗花环变幻环绕。辛悦陷在当中，迷失了。
柔软的沙发背是颓败的壁垒，城主丢盔弃甲没了分寸。丁贤并不恋战，噙着笑挺直脊背向后退，高高俯瞰着脱离了抚慰溃不成军的小姑娘，侧过首，去拾小桌上的酒杯。
辛悦怕她就此打住，握着丁贤的臂，急切半跪起身，丁贤“嘘”了一声，两指轻托着她的下颌，“小东西，认错吗？”
擒纵之间，逗弄地那小妖精九条尾巴都在朝她示好。丁贤也未免太合意，抱着偎着吻着如何都不足，世界颠来倒去，辛悦滑落沙发，猜不着丁贤施了什么魔法，闹不清嘴里如何一阵酒味，被她带着跌跌撞撞从过道的墙壁往房间滚——
沉浮之间，只听得“嗙”一声巨响，二人吓了一惊，丁贤率先反应过来，大步往厨房赶，“……锅！”
待赶到现场，那只完整的白瓷锅早成了抽象的哑光黑。
辛悦张着嘴，初次给丁贤煮饭，什么没煮出来，却把锅熬炸了。妖精露出一脸委屈，“贤……”这一声“贤”是攒足了“媚”功，叫地“娇”而不“骚”，楚楚可怜地简直要怪那只锅怎么这样不禁“熬”！
丁贤叉着腰，耸肩抿唇，压住了笑意，“嗯……一语成谶，完爆了！”
话没安抚到姑娘心坎儿里，辛悦鼓嘴道：“这锅怎么煮一下就炸，高总家——”话出猛合住嘴，慌了神伸手去抓那黑色的碎罐，不想那玩意儿尖烫，手才触上，烧地撂开一个后撤。
丁贤箭步上去，捏着辛悦的手，问：“烫着了？”
她应：“嗯——”又说：“没事……”
丁贤推开辛悦的手，转身大步去拿药，远远叫说：“你跑去高玟家的事你组织一下，等会儿给我交代！”
上过药，清理完现场，丁贤将做好的煎蛋甜豆配蘑菇熏肉小面包端到桌面，辛悦才绞着手，惴惴不安交代了事情经过。
丁贤安静听完，将卷好熏肉的面包连盘换给辛悦，道：“你手头的事情怎么样？”她和高玟认识久了，彼此都清楚明白，即是敌人，也是知己。种种的举动，让丁贤警戒了。
丁贤没有就此话深究，辛悦万分庆幸，便随她的问话答道：“遇到了些麻烦……”
丁贤将面包蘸酱，闲闲问：“我可以听吗……”
前有“焚锅”、“通敌”余罪未消，这便不好再违拗，辛悦说道：“我需要见主要负责人，但现在——人家常出没的场合，我连进也进不去……”
丁贤捏着一片撕碎的面包，笑问：“你小时候数学，学的怎样？”
辛悦不明所以，道：“可以吧，高中前，没有跌出过五名往后。”
丁贤道：“刷很多题？”
辛悦定住动作，“你怎么知道？”
丁贤笑，“大学以前，我都不喜欢上学，讨厌算算术。每逢要考试，就临急抱佛脚。”
辛悦拈着一只小番茄，啜在嘴里，睨着丁贤笑，“然后呢，你是不是要说，每次都考得很好？”
丁贤道：“不啊，每次刚刚合格。”
辛悦没好气转开脸笑，“以为你多厉害——”话未落尽，扭过头道：“你——故意的？”每次都刚合格，几率和每次都拿第一谁更低？
丁贤微微笑，取过牛奶慢饮，吞下一口皱眉道：“我觉得很奇怪，一加一等于二，为什么换成二减一，就能难倒一批人。”
辛悦默念，“换成二减一，就能难倒一批……人。”
丁贤道：“多余的分数，对我来说，并没有用处。只要目的达成，过程精彩不精彩不重要。”
辛悦陷入沉思，问题的答案呼之欲出，举目望着丁贤的双眼道：“你——”丁贤在教她！她不愿意示弱，但丁贤水准确实在她之上！
辛悦有些酸，并非她妒忌丁贤，未猜自己在丁贤面前，稚嫩犹如小学生。
“你是不是觉得，我挺蠢的……”辛悦问。
丁贤想了一想道：“人都不喜欢太聪明的人，蠢是一种潜龙勿用的智慧。”
……
“高总，就这么由得她？不怕打草惊蛇么？”
高玟将照片撇在桌面，“怕什么，有她给我们打掩护才好。不成气候‘狼来了’越多，真正收益的是狼。”
“我知道了。”
来人关门离去，高玟转椅对窗远望。凡兰连周下雨，方格玻璃外，是一片淅淅沥沥的灰色世界，高玟侧头，在灰色道路边的草丛里，一朵形似白色牵牛的花朵迎雨带露，楚楚可人。
高玟站在玻璃前，扶窗远眺，“满达啊……乍一看，以为是牵牛花呢……”像是随处可见的“勤娘子”，人畜无害的爱情之花，懂花的人才知道，它实名“悦意”象征陷阱。
那丫头，她着实没想到，那丫头，是一朵白色的曼陀罗啊……
身后门“叩叩”一响，高玟插袋迷蒙望着下方的花叫道：“进来。”
来人拘谨站在门边，“高总，我合同带来了，您过目。”
高玟转过身子，一伸下巴，微笑着招呼：“坐。”
辛悦应言，端正坐在高玟桌对面。
淡淡木香缭绕，宜神静气，和高玟家中的想必是一类。
对比凡兰潮湿多雨的世界，这种干爽的烟火香气，让辛悦倍感舒适。
高玟一手将茶盅为辛悦放在面前，单手端着一杯，抱手倚在桌侧。“嘶”了一声，偏过脸问：“今天几号？”
“二十六……”辛悦将合同推到高玟眼下：“高总不过目么？”
高玟一手移开了合同，“辛悦……告诉我，你是怎么得到这份合同的。”按低了身子，贴近了辛悦的脸，问：“我要你一五一十告诉我，要有一个字不实……我也没必要和你以诚相待。”言下之意，她将不会履行和辛悦的口头承诺。
辛悦道：“我原本没有隐瞒的意思。高总，不否认，我的出发点最初的确是钱，可是，钱不是根本的目的。试炼才是。”
高玟直起脊背，“你说。”
辛悦道：“高总告诉我，以己譬为‘水’，水的最大特性是，无缝不入，可以渗透到方方面面。尤其是，‘低洼’的地方。”
高玟不语，辛悦道：“人都有弱点的。弱点，就是‘低洼’处，当找到了‘低洼’处，‘水’就能遵循规律朝着‘低洼’处渗透。既然无法进入，那么换一种思维，让她出来即可。如果我在‘低洼’处，那么对方就会自觉顺着形势而来。”
辛悦说：“霍尔太太对年轻的、接近霍尔先生的女子抱有警惕。我打算将计就计，从霍尔先生的生活中寻些‘差错’，抓住这个‘差错’就能约见到霍尔太太。”
高玟放下茶杯，驾着臂，垂着目，拇指搓着食指笑道：“你怎么能断定，埃斯特见了你就一定能签约？”
辛悦笑说：“霍尔太太拒绝我，显然不是技术问题。行业里面，除了法国布迪格乐的基能、图隆的魔盒，在凡兰，能媲美科客特的只有通达。既然这么长时间都未曾尘埃落定，技术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高玟抿唇接话，“那也不能说明没有别的问题，万一……她就是别的什么原因不想要了呢？”
辛悦立起身，转到茶桌前，为高玟斟上茶，“我从没想过一次成功。如果能进一步排除从而更精准地定位她拒绝的原因，那么距离成功就又进了一步。”杯递到高玟眼下，高玟抬手去接，触手一刹，手被温凉的指轻轻一托，平稳柔和的声音从咫尺传来：“当心烫。”话落插进一片方形木茶托。
高玟目光里掠过一只高挺鼻梁，一颗心仿佛从那茶托上溜溜一滚，一瞬把人滚迷糊了。
斜瞥过辛悦的手，修长的指上淤青的一道，高玟问：“你手怎么了？烫伤了？”
辛悦不好意思笑笑，“笨的。”
高玟说：“煲点猪蹄汤吧，”说完，忍不住低头噗嗤笑道：“以形补形啊……”
稚气的娇媚又一次出现，辛悦转开脸，尴尬笑道：“呵，呵呵，我，只会煮面。”
静了须臾，高玟问：“然后呢？你然后怎么做的？”
“我从停车场值班人员那里了解到，霍尔太太多是周二单独前来，但不确保信息完全准确。所以，我大胆猜测，把‘差错’放在霍尔太太去健身的时刻最可信。我令人以行业小有名气的自媒体编辑名义，反复致电霍尔先生的秘书冯，向他预约下周、乃至下下周的周二会见霍尔先生，确认霍尔先生的行程之余，如果霍尔太太管的比较严，极有可能很快获悉有年轻的女子反复向她先生提出邀约，并且是她经常去健身房的时间。那么，只需若干次后，加上几张ps照片作为证据，就足以令到霍尔太太出来见我了。”
高玟眨眨眼，将眼前的姑娘看了个仔细。暗忖：“……虽然眼下她所处理的方式有漏洞，手段也稚嫩。只是这无师自通——不，一点即通的诡谋，当真有些吓人。‘造伪证’、‘下套’……可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心思也算得上缜密，以‘行业小有名气的自媒体’为名义，说的太大，引人怀疑，反核查之下容易暴露，说的太小，会被无视。不大不小的‘自媒体’为了采访殷殷请求约见，谁能想到它的真正目的，连核查的可能都一并减至最低。这套方案，只需几百块请一个‘演员’，就能达到目的，实在是便宜。”
高玟说：“你不会就这么成功了吧？那是狗屎运！”
辛悦道：“巧合的是，几次以后，冯不耐烦告知，周二霍尔先生都没有时间。这句话很有意思，包含着一层隐藏含义，相当一段时间，周二，霍尔先生都没有时间。”
茶凉了，高玟把茶放在桌上，手指在杯沿打圈，笑道：“所以你歪打正着，真找着霍尔有小三儿？”
辛悦看了高玟一眼，道：“我收获了一颗比这个更肥硕的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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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悦哎哟一声,只觉得敲地着实疼了。手背抵着头,一抬眼瞧见高玟眯眼忍笑的样子着实媚气，所谓饧眼微醺，媚眼如丝再贴切不过,顾盼间自有几分说不出的风情。便将身撤开,坐远了。
高玟说：“你请我吃饭,我告诉你后面……”
辛悦道：“我自己先想想吧。高总,时间不早了，我先回百得利了。”
高玟自来抛请客之辞是赏脸，易应延都绝少不买单，这个辛悦是怎么了！高玟坐起身，不管不顾直问：“你晚上没时间么？！”
辛悦说：“啊……是……有事。”
她一个小工薪，还能有什么事！那“有事”无非是丁贤不二了。
高玟举手摸了摸太阳穴,只感内里的怒火哔哔啵啵炸火星，幸有多年修持压阵,稳住了一个恰当的笑容,望着修地整洁圆滑的油亮指甲，剔着轻声道：“行吧。你回去。这几天不用过来了。”
辛悦出了科客特，心中莫名其妙乱哄哄的。她是女人,还是个敏感的女人。女人和女人之间，离城三里地,靠直觉也能嗅出风向。辛悦直觉,有必要和高玟保持距离了。一则因为自从和高玟跳了一场舞后,高玟一再地对自己发奇怪的脾气,自己稍加妥协，转眼就又好了；一则因为高玟反复地向自己抛出橄榄枝，她不想“盛情难却”；一则因为易应延和高玟只差一步，她不好成为不必要的干扰。
正经烦恼了一番，又暗笑自己多虑。无非是因为自己看高玟风情美丽，自从丁贤以后，女人一词仿佛忽然从二次元脱出了……可笑，何必给高玟安了这么大一个“罪名”？高玟是钢铁直女，不管从前还是现在，眼里都只有一个易应延，她是清楚看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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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贤膝盖上放着人事部送来的人资档案凝神，签字笔点在赵成城的档案上，犹豫着——
电脑屏幕有提示闪动，丁贤丢开档案，点开邮件，件内含两份附件，标题分别为：“8:00am-18:00pm行进轨迹”；“静止卫星定位坐标”。
丁贤望着定位坐标上“青云堡”三字，拉近了座椅，放大确认看仔细了，怔忡自语道：“星子公司的霍尔？高玟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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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精心规划的草木拥簇在中心的城市蓝色高楼，孤独地耸立在夜色当中。你目之所见的每一盏灯火都是一个故事，你深深地望进去，便进入了故事当中——
你的视线穿过亮着橘色灯火的厨房，进入厅堂。厅不算大，收拾的温馨整洁。那里，是故事的主人翁辛悦的家。
你看见三角几上放着的四人合照，这是一个极寻常的四口之家。此刻是傍晚七点四十分，餐桌前坐着略上了年纪的一双男女，桌上摆着几味家常小菜。扎马尾的卷发女子站在一边，手里捏着一个饭勺，在为她的父亲盛饭。
她父亲垂目端坐，富有威严，待她双手把饭递到眼前，才嗯了一声，问：“房子都安排好了？你怎么现在才说……”
辛母也道：“是啊，好好的为什么要住出去？一个女孩子独自住在外面，多不安全？”
辛悦望着碗，把饭一勺勺往里面压，道：“这不正是为着安全着想，才分给我们一个宿舍么……况且，也不是周常，偶尔……忙的时候。”
辛母说：“你等会儿就过去吗？我和你一起去吧，顺便帮你整理整理，你长这么大没在外面独自住过……”
辛悦低声反驳道：“哪里没住过，以前……不是住过宿舍的么……”
辛母眼看着那碗压了又压的饭，说：“够了够了，我吃不了那么多！”
接过辛悦的饭，又复拨出一半给女儿。
辛海宏哼了一声，捏着筷子斥道：“你别闹鬼！和沈睿分手了！别是在外面和人家胡来！那才真是丢尽了辛家的人！”
辛母“嗐”一声喝断了辛海宏的话，恼说：“狗嘴吐不出象牙！我女儿是那种人么？你自己还一身屎，倒反说起女儿了！没有我们家悦儿，你指望外面的狐媚子管你……”
“妈——”辛悦叫了一声，辛母悻悻然收住口。
气氛急转直下，辛悦心下也觉着时机不成熟，父母此刻正需要有自己充当润滑剂帮助缓和。
辛海宏闷声叫道：“我要喝酒！辛悦，去拿酒！”
辛悦道：“爸，医生说了，您现在最好少喝酒……”
辛海宏下不来台，辛悦又道：“爸不同意，我就暂时不搬了……”
辛母道：“你工作重要，老是加班到十一二点，回来也不安全，总麻烦你上司送你也不好……”为辛悦添了菜，道：“你快些吃，我帮你收拾些日用，慢慢来，别急。平时还是回来的嘛！是吧？”
辛悦忙说是的。
……
二十四小时超市的夜间，毕竟不及白天人潮鼎旺。但能牵手并肩同行，是辛悦认为再难得没有的幸福。
谁说中国的女同性恋者能随意隐藏在女人和女人友谊的亲密下？
辛悦牵着丁贤的手，在各样镜面物件的反射中看见自己——全身都是爱丁贤的语言。
丁贤拉着辛悦的手，回过头轻声问：“这个，要吗？”
对上那女孩儿万千缱倦、内里都是自己的眼，说了一个“你”便靠了过去，女孩儿半阖双目望着鼻尖，睫毛在轻颤。丁贤停在方寸间微笑，“你瞳孔是棕色的。”
“咳——咳——！！”
辛悦侧开脸，余光里胖胖的捡货员一面清着嗓，把手上的杯子调过来换过去，一面偷偷窥觑着二人。
“我不会做中餐的，你确定这个要吗？”丁贤笑着回首捡起一只紫茄。
辛悦暗想，“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啊！”道：“嗯！要的！还要——”回忆了一回忆高玟的菜，取出手机对菜单，“卷心菜！”
丁贤一舔嘴唇，笑，“小乖，你饿吗？我不是很饿……做两碗面条就可以了……”
“你是怕我毒你！？”
“不是……我怕你累……要吧，就要吧！”
……
丁贤斜签在厨案边，笑着看那女孩儿自言自语道：“刀工粗一点，粗一点没关系，来日方长……你看——还是可以的么，是不是，”
良久不见丁贤回话，辛悦抬起头，看见丁贤满眼是笑，激红了脸竖起眉问：“你笑什么！”
丁贤蜷着一手挡住了下半张脸，一手指着灶上煮水的锅道：“我笑，你没见着加梅嘉那边洋厨子的刀工，没器材，食材都是浑着下锅的。中国人，随便一个完爆他们！”
辛悦越听越不像，到末跌下脸，跺脚嗔：“你哄我没去过加梅嘉吗？”
丁贤忙道：“没有！哄你这个做什么，几个日日泡在米其林餐厅呢？小乖，你煮什么我都喜欢。真的。”
辛悦“砰”地丢下刀，背过身，“不煮了！你又不喜欢！”
丁贤知辛悦恼羞她自己，此刻再强调“喜欢”，大半于事无补，还在筹措对策，对方早愤然撤离了现场。
辛悦抱手坐在厅中，丁贤尾随着凑过去，辛悦抓起遥控，一举手，乱糟糟的电视声响起来。
丁贤讨了个没趣儿，从沙发支起身转开了。
辛悦愈发郁闷。电视剧里女主和男主面对面站在大雨里，女主弓着腰握拳大叫：“你真是个大混蛋！”辛悦哀怨着回头溜了一眼，丁贤人早不见了。辛悦狠狠一拍沙发转过身，男主正和女主吻的昏天暗地。辛悦举手换了台，“狐狸，多数情况下是一夫一妻制，彼此相守忠贞不渝。为了维持家计，狐狸先生每天都要到很远的地方觅食……狐狸太太脾气却并不好……”，辛悦瞪着眼，舌顶着面颊，一连狠点了几点，“……大亨将预备在吉科布科技产业投入360亿……”沙发靠背软软一陷，熟悉的气息笼罩下来，温柔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来：“小乖，我们喝一杯？庆祝一下。”
辛悦把脸别过一边，电视里新闻结束，响起一首tango舞曲，发梳地油光滑亮的男人嘴里叼着鲜艳似血的红玫瑰，女人欲拒还迎地将臂圈住了男人的面庞，两人转成一股纠缠的旋风。颈项徘徊的气息辛悦强作不觉，指上暧昧的触感让辛悦转过发烧的脸，眼望着指被丁贤从带笑的唇中抽出……辛悦呼吸渐促，在丁贤不明深意的目光中，丝丝疼痛传来，仿佛是被轻啮了，辛悦竟不知哪里疼，脱口的哼吟闭目不敢入耳。
tango手风琴键盘旋成梯，辛悦气喘吁吁被丁贤拉着向上飞奔，一圈复一圈，一环又一环，曼陀罗花环变幻环绕。辛悦陷在当中，迷失了。
柔软的沙发背是颓败的壁垒，城主丢盔弃甲没了分寸。丁贤并不恋战，噙着笑挺直脊背向后退，高高俯瞰着脱离了抚慰溃不成军的小姑娘，侧过首，去拾小桌上的酒杯。
辛悦怕她就此打住，握着丁贤的臂，急切半跪起身，丁贤“嘘”了一声，两指轻托着她的下颌，“小东西，认错吗？”
擒纵之间，逗弄地那小妖精九条尾巴都在朝她示好。丁贤也未免太合意，抱着偎着吻着如何都不足，世界颠来倒去，辛悦滑落沙发，猜不着丁贤施了什么魔法，闹不清嘴里如何一阵酒味，被她带着跌跌撞撞从过道的墙壁往房间滚——
沉浮之间，只听得“嗙”一声巨响，二人吓了一惊，丁贤率先反应过来，大步往厨房赶，“……锅！”
待赶到现场，那只完整的白瓷锅早成了抽象的哑光黑。
辛悦张着嘴，初次给丁贤煮饭，什么没煮出来，却把锅熬炸了。妖精露出一脸委屈，“贤……”这一声“贤”是攒足了“媚”功，叫地“娇”而不“骚”，楚楚可怜地简直要怪那只锅怎么这样不禁“熬”！
丁贤叉着腰，耸肩抿唇，压住了笑意，“嗯……一语成谶，完爆了！”
话没安抚到姑娘心坎儿里，辛悦鼓嘴道：“这锅怎么煮一下就炸，高总家——”话出猛合住嘴，慌了神伸手去抓那黑色的碎罐，不想那玩意儿尖烫，手才触上，烧地撂开一个后撤。
丁贤箭步上去，捏着辛悦的手，问：“烫着了？”
她应：“嗯——”又说：“没事……”
丁贤推开辛悦的手，转身大步去拿药，远远叫说：“你跑去高玟家的事你组织一下，等会儿给我交代！”
上过药，清理完现场，丁贤将做好的煎蛋甜豆配蘑菇熏肉小面包端到桌面，辛悦才绞着手，惴惴不安交代了事情经过。
丁贤安静听完，将卷好熏肉的面包连盘换给辛悦，道：“你手头的事情怎么样？”她和高玟认识久了，彼此都清楚明白，即是敌人，也是知己。种种的举动，让丁贤警戒了。
丁贤没有就此话深究，辛悦万分庆幸，便随她的问话答道：“遇到了些麻烦……”
丁贤将面包蘸酱，闲闲问：“我可以听吗……”
前有“焚锅”、“通敌”余罪未消，这便不好再违拗，辛悦说道：“我需要见主要负责人，但现在——人家常出没的场合，我连进也进不去……”
丁贤捏着一片撕碎的面包，笑问：“你小时候数学，学的怎样？”
辛悦不明所以，道：“可以吧，高中前，没有跌出过五名往后。”
丁贤道：“刷很多题？”
辛悦定住动作，“你怎么知道？”
丁贤笑，“大学以前，我都不喜欢上学，讨厌算算术。每逢要考试，就临急抱佛脚。”
辛悦拈着一只小番茄，啜在嘴里，睨着丁贤笑，“然后呢，你是不是要说，每次都考得很好？”
丁贤道：“不啊，每次刚刚合格。”
辛悦没好气转开脸笑，“以为你多厉害——”话未落尽，扭过头道：“你——故意的？”每次都刚合格，几率和每次都拿第一谁更低？
丁贤微微笑，取过牛奶慢饮，吞下一口皱眉道：“我觉得很奇怪，一加一等于二，为什么换成二减一，就能难倒一批人。”
辛悦默念，“换成二减一，就能难倒一批……人。”
丁贤道：“多余的分数，对我来说，并没有用处。只要目的达成，过程精彩不精彩不重要。”
辛悦陷入沉思，问题的答案呼之欲出，举目望着丁贤的双眼道：“你——”丁贤在教她！她不愿意示弱，但丁贤水准确实在她之上！
辛悦有些酸，并非她妒忌丁贤，未猜自己在丁贤面前，稚嫩犹如小学生。
“你是不是觉得，我挺蠢的……”辛悦问。
丁贤想了一想道：“人都不喜欢太聪明的人，蠢是一种潜龙勿用的智慧。”
……
“高总，就这么由得她？不怕打草惊蛇么？”
高玟将照片撇在桌面，“怕什么，有她给我们打掩护才好。不成气候‘狼来了’越多，真正收益的是狼。”
“我知道了。”
来人关门离去，高玟转椅对窗远望。凡兰连周下雨，方格玻璃外，是一片淅淅沥沥的灰色世界，高玟侧头，在灰色道路边的草丛里，一朵形似白色牵牛的花朵迎雨带露，楚楚可人。
高玟站在玻璃前，扶窗远眺，“满达啊……乍一看，以为是牵牛花呢……”像是随处可见的“勤娘子”，人畜无害的爱情之花，懂花的人才知道，它实名“悦意”象征陷阱。
那丫头，她着实没想到，那丫头，是一朵白色的曼陀罗啊……
身后门“叩叩”一响，高玟插袋迷蒙望着下方的花叫道：“进来。”
来人拘谨站在门边，“高总，我合同带来了，您过目。”
高玟转过身子，一伸下巴，微笑着招呼：“坐。”
辛悦应言，端正坐在高玟桌对面。
淡淡木香缭绕，宜神静气，和高玟家中的想必是一类。
对比凡兰潮湿多雨的世界，这种干爽的烟火香气，让辛悦倍感舒适。
高玟一手将茶盅为辛悦放在面前，单手端着一杯，抱手倚在桌侧。“嘶”了一声，偏过脸问：“今天几号？”
“二十六……”辛悦将合同推到高玟眼下：“高总不过目么？”
高玟一手移开了合同，“辛悦……告诉我，你是怎么得到这份合同的。”按低了身子，贴近了辛悦的脸，问：“我要你一五一十告诉我，要有一个字不实……我也没必要和你以诚相待。”言下之意，她将不会履行和辛悦的口头承诺。
辛悦道：“我原本没有隐瞒的意思。高总，不否认，我的出发点最初的确是钱，可是，钱不是根本的目的。试炼才是。”
高玟直起脊背，“你说。”
辛悦道：“高总告诉我，以己譬为‘水’，水的最大特性是，无缝不入，可以渗透到方方面面。尤其是，‘低洼’的地方。”
高玟不语，辛悦道：“人都有弱点的。弱点，就是‘低洼’处，当找到了‘低洼’处，‘水’就能遵循规律朝着‘低洼’处渗透。既然无法进入，那么换一种思维，让她出来即可。如果我在‘低洼’处，那么对方就会自觉顺着形势而来。”
辛悦说：“霍尔太太对年轻的、接近霍尔先生的女子抱有警惕。我打算将计就计，从霍尔先生的生活中寻些‘差错’，抓住这个‘差错’就能约见到霍尔太太。”
高玟放下茶杯，驾着臂，垂着目，拇指搓着食指笑道：“你怎么能断定，埃斯特见了你就一定能签约？”
辛悦笑说：“霍尔太太拒绝我，显然不是技术问题。行业里面，除了法国布迪格乐的基能、图隆的魔盒，在凡兰，能媲美科客特的只有通达。既然这么长时间都未曾尘埃落定，技术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高玟抿唇接话，“那也不能说明没有别的问题，万一……她就是别的什么原因不想要了呢？”
辛悦立起身，转到茶桌前，为高玟斟上茶，“我从没想过一次成功。如果能进一步排除从而更精准地定位她拒绝的原因，那么距离成功就又进了一步。”杯递到高玟眼下，高玟抬手去接，触手一刹，手被温凉的指轻轻一托，平稳柔和的声音从咫尺传来：“当心烫。”话落插进一片方形木茶托。
高玟目光里掠过一只高挺鼻梁，一颗心仿佛从那茶托上溜溜一滚，一瞬把人滚迷糊了。
斜瞥过辛悦的手，修长的指上淤青的一道，高玟问：“你手怎么了？烫伤了？”
辛悦不好意思笑笑，“笨的。”
高玟说：“煲点猪蹄汤吧，”说完，忍不住低头噗嗤笑道：“以形补形啊……”
稚气的娇媚又一次出现，辛悦转开脸，尴尬笑道：“呵，呵呵，我，只会煮面。”
静了须臾，高玟问：“然后呢？你然后怎么做的？”
“我从停车场值班人员那里了解到，霍尔太太多是周二单独前来，但不确保信息完全准确。所以，我大胆猜测，把‘差错’放在霍尔太太去健身的时刻最可信。我令人以行业小有名气的自媒体编辑名义，反复致电霍尔先生的秘书冯，向他预约下周、乃至下下周的周二会见霍尔先生，确认霍尔先生的行程之余，如果霍尔太太管的比较严，极有可能很快获悉有年轻的女子反复向她先生提出邀约，并且是她经常去健身房的时间。那么，只需若干次后，加上几张ps照片作为证据，就足以令到霍尔太太出来见我了。”
高玟眨眨眼，将眼前的姑娘看了个仔细。暗忖：“……虽然眼下她所处理的方式有漏洞，手段也稚嫩。只是这无师自通——不，一点即通的诡谋，当真有些吓人。‘造伪证’、‘下套’……可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心思也算得上缜密，以‘行业小有名气的自媒体’为名义，说的太大，引人怀疑，反核查之下容易暴露，说的太小，会被无视。不大不小的‘自媒体’为了采访殷殷请求约见，谁能想到它的真正目的，连核查的可能都一并减至最低。这套方案，只需几百块请一个‘演员’，就能达到目的，实在是便宜。”
高玟说：“你不会就这么成功了吧？那是狗屎运！”
辛悦道：“巧合的是，几次以后，冯不耐烦告知，周二霍尔先生都没有时间。这句话很有意思，包含着一层隐藏含义，相当一段时间，周二，霍尔先生都没有时间。”
茶凉了，高玟把茶放在桌上，手指在杯沿打圈，笑道：“所以你歪打正着，真找着霍尔有小三儿？”
辛悦看了高玟一眼，道：“我收获了一颗比这个更肥硕的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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