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_偏执暴君的小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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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26】

  【26】/晋江文学城首发

  大军归朝后不久,晋宣帝敕封司马濯为亲王,赐号景王。

  此等封赏一出,朝野上下哗然,尤其不知是从何流传出一则秘闻,说是陛下原本是以“宸”为封号,却被丞相以“恩宠太盛,反招是非”为由劝阻,这才从“宸”改为“景”。

  封王旨意一出,朝堂内外的风向有所变化,众臣心明眼亮,皆知经此一回,这位被放逐边关多年的三皇子,算是正式为夺嫡之争一员。

  大兴二十年十一月初,晋宣帝照例携后宫妃嫔、皇子公、王公贵族及文武重臣前往骊山行宫休养。

  这一年冬天格外的冷,雪来的格外早,骊山行宫皑皑白雪,银装素裹。

  外头冰天雪地,云绾畏寒,白日里窝在宜春殿内烤火,傍晚时分去泡温泉,手脚泡得暖烘烘的再回屋歇息,一觉能安稳睡到大天亮。

  晋宣帝见她不爱出门,怕她无趣,还命人揣了一窝小兔子给她养着玩。

  这日午后,云绾懒洋洋躺坐在长榻边,二公和三公坐在对侧,尝着小厨房新做的白玉糕。

  “自从有了四妹妹,娘娘就冷落我和二姐姐了。”三公噘嘴撒着娇,一年辰光过去,她肉嘟嘟的圆脸露出少女细致的下颌线条,但说话还是有孩子气:“若不是四妹妹年纪小,不好跋涉辛苦来骊山,云娘娘估计没空和我们坐着闲聊了。”

  “你这话说的,我在宫里,不常留你们在凤仪宫说话?”云绾轻笑,又指着另一样糕点:“这核桃酥不错,灵寿多吃吧。”

  二公捂嘴笑:“云娘娘可别叫她吃了,前阵子好不容易纤瘦一,一个冬日又要养回来了。”

  “算了算了,先吃再说,等开了春再节食吧!”说着,三公又拿起一块核桃酥大快朵颐:“反正冬日棉衣厚,瞧不出身段。”

  云绾弯起眸笑:“灵寿说得对,人生得意须尽欢,今晨陛下还命人送来鹿肉,晚你们就留在我这儿,一起吃暖锅。”

  二公和三公对视一眼,都笑着答应下来:“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几人有说有笑,这时,玉竹忽的急忙忙走进来,屈膝禀报:“娘娘,不好了,出大事了!”

  见玉竹面色格外凝重,云绾敛笑蹙眉:“出何事了?”

  玉竹抬头看了眼云绾身侧的两位公,到这事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来瞒瞒不住的,于是开口道:“方才长生殿传来消息,四皇子惹得陛下大怒,陛下命人将他拖出大殿,现下已押上折返长安的马车……奴婢听说,陛下好似下令将四皇子圈禁。”

  “什么?!”云绾及两位公皆惊愕不已。

  玉竹躬身,小心翼翼将方才的话复述一遍。

  云绾依旧诧异:“你是说,四皇子,司马涵?”

  玉竹颔首:“是,正是四皇子。”

  云绾愣坐在桌边,越发觉着这个消息不可思议——

  陛下五个儿子里,最出格最容易惹事的当属二皇子司马沧,四皇子一向行事低调,回回来跟她请安时,是客气恭敬,无有半分不端,给云绾的印象一直是个踏温厚之人。

  如今,在这快到年关的节骨眼,陛下却将四皇子圈禁了!

  陛下脾气宽厚,能使他下令圈禁亲子,简直匪夷所思。

  云绾身子稍稍朝前倾,望着玉竹,满腹疑问:“四皇子到底犯了什么过错?”

  玉竹摇头,很迷茫:“奴婢不知,只听御前伺候的宫人说,四皇子被拖出去时,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又哭又笑,形容疯癫。”

  云绾:“………”

  二公和三公都呆呆坐着,艰难消化着这个消息。

  这时,金嬷嬷掀帘走了进来,大抵听到了风声,先是朝云绾和两位公行了礼,转而吩咐玉竹:“你先下去。”

  玉竹看了眼云绾,见自家子皱眉凝思,并未言语,这才屈膝退下:“是。”

  金嬷嬷又端着一副客气笑脸,两位公道:“两位殿下,老奴瞧着外头天色泛黑,待会儿怕是要落大雪,不若先行回宫,省得落雪路滑,不便行走。”

  两位公不傻,自听出其中意思,再看皇后面色沉重的样子,不再多留,赶紧起身:“既如此,云娘娘,那儿臣和三妹妹先告退,改日再来拜见您。”

  云绾心不在焉,勉力露出一抹笑:“好,那我就不留你们了,回去路上仔细脚下。”

  两位公应诺,双双退下。

  累丝镶红石熏炉里暖香袅袅,金嬷嬷将左右宫人屏退,方才还笑语不断的热闹殿内立刻变得清冷空旷。

  见金嬷嬷这般谨慎,云绾单手撑在黄花梨喜鹊石榴纹三屉炕桌,语气严肃:“嬷嬷,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金嬷嬷在榻边站定,正色道:“老奴的确打听到许消息。”

  云绾心道果然关键时候还是金嬷嬷人脉广消息灵,忙不迭问道:“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四皇子那样低调内敛之人,怎会将陛下气这样?”

  “还不是那丹药灵方害人!”

  金嬷嬷一张脸皱巴一团,叹息道:“先帝就是迷信丹药术士,日渐消沉,荒废朝政,早早地撒手人寰。那时太后就说过,自古迷信长生丹药的皇帝,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只是没到,四皇子竟步了他皇祖父的后尘……”

  四皇子府上养仙师炼丹药的事,云绾早先有所耳闻,只是:“供奉仙师、炼丹修炼这不算什么过错,据我所知,长安城里不少宗亲王族热衷这。”

  一个人若是地位、财富都有了,便爱琢磨这保养长生之术。

  “是,这原本不是什么过错。”金嬷嬷道:“怪只怪他磕了丹药,不好好在自个儿屋内待着,披头散发就在院子里大喊大叫,一干宫人上前劝阻,他疯疯癫癫大喊‘尔等贱人岂敢拦我,待我登上皇位,砍了你们的脑袋’,说完,还命令那群宫人给他磕头,喊他万岁……可巧了,那会儿三皇子正陪陛下在听雪楼下棋,俩人站在高处,将四皇子发疯的情况瞧得一清二楚。”

  云绾听得目瞪口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他四皇子便是寻一百个术士,炼一万颗丹药都没甚关系,可君父尚在,他便自称万岁,觊觎皇位,那便是罪该万死!”

  “那后来呢,陛下在楼上瞧见了,就把四皇子抓了么?”

  “这是自然,陛下当即命三皇子将四皇子押去星辰宫,不知四皇子到底服得是什么丹药,见到三皇子狂性大作,直骂三皇子贱,连带着宸妃一道骂了……啧,老奴听说陛下当时怒不可遏,拔剑就要斩了四皇子,被三皇子拦下……之后便是将四皇子捆去长生殿,一炷香后,四皇子就被拖出去,堵嘴拉上了马车。”

  金嬷嬷讳莫如深道:“对外是说,四皇子突发恶疾,回府养病。”

  云绾:“………”

  从古至今的皇帝最痛恨的莫过于旁人觊觎他的位置,是以谋逆乃是一等一的大罪,哪怕四皇子并无谋逆之行,却暴露了觊觎之心,这就足够叫晋宣帝憎恶。

  “唉,突然出了此事,陛下现下一定很伤心吧。”

  云绾心口闷闷得堵得慌,这好好的日子突然这档子事,委糟心!

  金嬷嬷掀起松垮眼皮看她一眼,低声提醒:“此刻局势正乱着,娘娘就算担心陛下,莫要出面,且看看情况。”

  云绾听出她话中深意,黑眸微动,小声道:“这事细细来,未免有巧合。四皇子嗑药发作,正好叫陛下瞧见……”

  沉吟几息,她问金嬷嬷:“嬷嬷,陛下会因此便厌弃了四皇子么?”

  金嬷嬷不置可否,只反问云绾:“娘娘,若是您照拂的孙婕妤,有朝一日,在她院里打骂奴仆,并张狂喊着有朝一日将取代你为皇后,甚至你派玉竹玉簪上前阻拦,她反手还打骂玉竹玉簪,大放厥词,你能原谅她么?”

  云绾一噎,垂眸了会儿:“不会。”

  金嬷嬷问:“那依娘娘,会怎么处置她,杀了她?”

  “我不会杀她。”云绾抿唇道:“但不会再见她,应当会命人掌掴,再将她打发去冷宫,任她苟延残喘。”

  “这便是了。”金嬷嬷道:“其娘娘的性子陛下是有几分相似的,陛下仁厚,此番不会杀四皇子,但日后四皇子要复起,怕是难了……”

  “可孙婕妤四皇子是不同的,孙婕妤于我只是个妃嫔,四皇子却是陛下的亲儿子,这么多年的父子情谊……”

  “娘娘此言差矣!”金嬷嬷笑意凉薄:“天家父子,一向是先君臣,再父子。何况娘娘只是对孙婕妤略施恩惠,她若是生出反心,您都劲难以原谅,陛下对四皇子呢?这年倾注的关爱心血,却换来儿子的狼子野心,他只会比娘娘更痛更恨。”

  云绾张了张嘴,无法反驳。

  的确,爱愈深,恨自然愈发深。

  她扭头看向雕花窗外,远方的天色黑沉沉一片,风雪欲来。

  “看来真的要变天了。”

  这日傍晚,长生殿那边传来新的动静,德妃听闻四皇子之事,脱簪赤足跪在殿前,求见晋宣帝。

  “唉,这大冷天的,又下着雪,听说德妃只穿着一件薄外衣,整个人冻得颤颤发抖。”

  玉竹端着杯热气腾腾的姜汤递给云绾:“娘娘,您说陛下若是不见她,她会不会就在外面跪一晚上啊?这可真的会冻死人的。”

  云绾没出声,玉簪则将窗户掩上,撇了撇唇道:“她冻就冻呗,依照奴婢看,这就是报应,之前孙婕妤有孕那会儿,她话里话外嘲笑咱们娘娘怀不上身孕,哼,又不是她老蚌生珠,有什么好得意的。”

  “玉簪,慎言。”云绾捧着瓷碗,不赞同地看了一眼玉簪。

  玉簪面色讪讪:“奴婢失言,娘娘恕罪。”

  “这段时间行宫的情势紧张,玉簪、玉竹,你们两个作为我身边的大宫女,更该谨言慎行,切莫惹来事端。”云绾容色严肃:“都听清楚了么?”

  见子是难得的沉重口吻,两婢连忙跪在她身前:“奴婢谨记娘娘之令。”

  云绾扫过地上跪着的俩人,抬了抬手:“行了,都起来吧。”

  这夜临睡前,她心神不宁,总感觉这次事情不那么简单,不会就么结束。

  一觉睡得浑浑噩噩,翌日早上睁开眼睛,一开口询问的是长生殿的动静。

  据说德妃在殿前跪了足足两个时辰,滴水未沾,到底是后宫女人身子骨娇弱,昨夜又是风饕雪虐,最后体力不支,昏死过去。

  晋宣帝派王德福出来传话,让人将德妃送回她的住处,又叫了太医去照顾。

  “父皇还是心太软。”

  闻讯一大早赶来宜春殿的大公,面上是止不住的幸灾乐祸:“老四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换做是我,连着德妃一起圈禁起来,叫他们母子从此再不要出现在眼前。”

  云绾默默用着早膳不语。

  等大公用完早膳,云绾没有留她的意思,大公看出她心绪不佳,于是劝慰道:“云娘娘不必忧心,您往远处,德妃老四失了势,待你有了子嗣,不就少了个竞争对手?”

  云绾哑然失笑,心说她都没怀上呢,哪里还那么远的事。

  她这边前脚刚送走大公,后脚又来了个不速之客——德妃。

  灌了几幅汤药,德妃稍微有了精力,顾不上装扮,急忙赶往宜春殿,哭着跪在云绾面前:“娘娘,皇后娘娘,您是后宫之,一国之母,陛下又最是宠爱看重您,臣妾给您磕头,求你救救涵儿,在陛下面前替他求求情吧——”

  看着自己母亲一般大的德妃朝自己哐哐磕头,云绾浑身不自在,连忙吩咐左右:“快将德妃扶起来。”

  德妃却是不肯起,涕泗横流地看向云绾:“还请娘娘帮帮臣妾吧,臣妾在没办法了,涵儿此番都是叫那装神弄鬼的牛鼻子老道给害了,他一直是个好孩子,对娘娘恭顺有加,娘娘您是知道的。”

  云绾面色尴尬地坐着,只觉这样的场面在难熬。

  “陛下英明神武,自有他的张。”

  云绾捏紧袖中的手指,把心一横,语气硬了几分:“你先起来吧,怎么说是宫里的老人了,得给自己留几分体面。你让本宫去找陛下,这事恕我无法答应。但若陛下来我宫中,我可帮你问问陛下的态度。德妃,你别乱了分寸,怎么说四皇子是陛下的亲子,陛下就算气他,会顾念几分亲情……”接下去,她又好言好语劝慰了一番。

  德妃见她这边求不到什么,抹了眼泪,垂头丧气地又由宫人扶着回去了。

  德妃离去,云绾长舒了一口,一颗心却还是吊着的,既担心陛下不会来,又有担心陛下会来。

  转眼过去三日,晋宣帝三日未来后妃处。

  作为皇后,宫内发生这么大的事,云绾全然不表态不妥,便命人送了补汤,望念陛下保重身体。

  朝野之中,此事掀起轩然大波。

  四皇子一派,简直天塌下来般,惶惶如丧家之犬。

  二皇子一派则是乐不可支。

  若不是事发当天,宁妃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德行,立刻派人提醒二皇子谨言慎行,二皇子都开坛好酒庆贺一番。

  至于三皇子——

  他自斟了一杯酒,站在窗边,望着皑皑白雪里那片开得正艳的绿萼梅花,长身玉立,气质出尘,眉宇间瞧不出任何情绪。

  而他身后的陈谦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还是没憋住,忧心忡忡道:“殿下,您这一步棋,行得太急太险了,按照原本的计划,最好再过个一年半载,再动四皇子……”

  “我等不及了。”

  冷冽的嗓音截断陈谦的絮叨,书房内霎时静下,只听得窗外雪花扑簌簌的细响声。

  陈谦惊疑不解地看着窗口那道落拓身影:“怎么就等不及了?殿下,您在安西忍辱负重十几年都熬过来了,怎的在关键时候倒急躁起来?”

  “……”

  司马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黑眸盯着枝头梅花,良久,才出声道:“花总归是在自己院里才安心。”

  陈谦:“……?”

  事已至此,再讨论那不应该没意义,陈谦庆幸道:“还好安插在四皇子身边的那人手脚快,撤得及时,不然要是被逮住,或是落下纰漏,那后果不堪设。”

  “陈先生不必担心。”

  司马濯转过身,走到桌边又倒了一杯酒,噙笑朝陈谦举杯:“我既决定走出这一步棋,就会将一切安排好,确保万无一失。”

  陈谦见他这般从容淡定,放下心来,举杯敬了司马濯一杯:“那就最好了。”

  “嗯。”

  司马濯他饮酒,再次放下酒杯,他转头看那风雪里摇曳的花枝。

  死人的嘴巴是最严的。

  安插的那棋子死光了,便不会有纰漏。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恍惚间,好似沾满了猩红温热的血。

  定睛再看,干干净净,骨节修长。

  “呵。”司马濯握紧手掌。

  就算沾了血又怎样,他照样可拿这手碰她,弄脏她干净的脸,便是下地狱,他拉她一起,谁都别好。

  “啊切……”

  宜春殿窗边,云绾揉了揉鼻子,两道漂亮的眉毛皱起。

  玉簪赶紧将窗子关上:“娘娘您本就怕冷,便是外面的雪景再好看,要顾着自己的身子啊。”

  “我没看多久呀。”云绾无辜咕哝一声,到底还是拢了拢袖中的汤婆子,坐回了暖榻旁:“该用晚膳了吧?”

  玉簪笑道:“娘娘饿了?那奴婢去催一声,叫他们快送来。”

  “嗯,去吧。”

  云绾拿过一旁的书,随手翻了翻,并没看进去,只着自己这日子过得未免太堕落,吃了睡睡了吃,就跟晋宣帝送的兔子似的,可那兔子还生了一窝小兔子呢,她的肚子却毫无动静。

  这样,她好像都不如那兔子。

  正自怨自艾着,帘外又响起脚步声,云绾没抬头,只随口道:“这么快就催完了?”

  “小十六要催什么?催着朕来么。”

  云绾翻书的动作一顿,扭过头,便见一袭墨色团龙纹长袍的晋宣帝负手而来。

  “陛下!”云绾面露惊喜,连忙起身行礼:“臣妾给陛下请安,陛下金安万福。”

  “你说过多少次,不必多礼。”晋宣帝将她搀起,带着到榻边坐下。

  “陛下怎么来了?”云绾坐在他身侧问。

  “小十六不朕来?”

  “怎么会,臣妾可一直盼着陛下。”云绾道:“若是早知陛下会来,臣妾就该吩咐厨房多做菜的。”

  晋宣帝轻笑:“不必,朕近日没什么胃口。”

  云绾怔了下,这才抬眼仔细看向晋宣帝,不过数日,原本儒雅熟的男人好似衰老不少,人瞧着清瘦。

  她心里忽的有难受,垂了垂睫;“陛下还在为四皇子的事烦忧么。”

  提到四皇子,晋宣帝面上明显拂过一丝不悦,连带握着云绾的手都重了力气:“日后不必再提那逆子,朕还没老到昏聩无知的地步,他就盼着朕死了!”

  “呸呸呸。”云绾连忙伸手捂住晋宣帝的嘴,黛眉轻蹙:“陛下正当盛年,可别提那个字。”

  晋宣帝倒没料到她是这么个反应,愣怔一瞬,转而被她逗笑,捉住她的手:“胆子真是越发大了,现在都敢来捂朕的嘴。”

  嘴里这般说,却是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视线又落在云绾乌鸦鸦的鬓发上,不由感叹:“朕记得小十六一头青丝生得极好,乌黑发亮,上好的缎子般,不像朕,都有白头发了。”

  云绾是真的不爱听这话,她靠着晋宣帝的恩宠活,自一心希望他能长命百岁。

  “哪有白头发,臣妾可没看到。”她摇着头,一脸虔诚地看向晋宣帝:“在臣妾眼里,陛下还很年轻,臣妾还有长长久久的年岁呢。”

  晋宣帝看着她莹润的水眸,心底忽的塌软一块,“你怎的这么乖。”

  抬手将这单纯娇美的小皇后揽入怀中,下颌蹭了蹭她的发,低沉的嗓音透着唏嘘:“若是朕真的不在了,我们小十六该怎么办?”

  “不会的。”云绾躺靠在他怀里,反握住他的手:“陛下要一直陪着臣妾。”

  “好,朕陪着皇后。”

  窗外簌簌落着雪,光线略暗的殿内,俩人依偎着,一派静谧美好。

  这一年的春节,过得并不愉快。

  随着四皇子被圈禁,他这年结党营私的证据一样样浮现,晋宣帝处理了一大批四皇子党,贬官的贬官,抄家的抄家,一时间皇亲官员人人自危,朝野上下笼罩着一片挥之不去的阴霾。

  随着除夕的爆竹声,正式迈入大兴二十一年。

  这年的元宵,晋宣帝问云绾是否还出去逛灯会,云绾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去年灯会上的,她还历历在目,光是就觉得心烦,还是安心待在宫里好了。

  元宵过去,四皇子一党被肃清大半,晋宣帝并没半分将他放出来的意思,于是四皇子这个年节一起落下帷幕。

  冰雪消融,燕子归来,开了春,云家大夫人和云七夫人一同进宫觐见云绾。

  三人在凤仪宫后殿的赏心亭里,喝茶吃糕点,聊着家长里短。

  “你哥哥就是个讨债鬼!那萧尚书府上的五娘子,是多么温柔娴静,在长安城众多贵女里,还有个才女的称号!这样好的娘子,配他绰绰有余,他倒好,非但不偷着乐,还留书一封,悄悄摸摸跑去云州从军了!”

  纵然已是七天前的事,但现在提起来,云七夫人还是气得牙痒痒,握拳锤了锤桌子:“逆子啊逆子,气煞我!”

  云大夫人捏起帕子放在唇边,轻咳了声:“七弟妹,在娘娘面前,注意言辞。”

  云七夫人一怔,对上长嫂严肃的眼神,霎时蔫了,轻轻哦了声。

  见自家娘亲还是这般敬畏大伯母,云绾无奈又好笑,柔声安慰:“阿娘,这不是还没定下亲事,只是相看一番,咱家没耽误萧五娘子,你不必太自责。”

  “自责?我这是自责吗?我这是气啊!这么好的儿媳妇啊,他不要?等他从云州回来,再上哪里找这么好的!”

  云七夫人委屈死了,捏着手帕道:“我的好儿媳啊,这年头挑个合心意的儿媳妇不容易哇……”

  云绾:“……”

  云大夫人:“………”

  听七夫人呜呜唧唧埋怨了一阵,云大夫人的耐心有限度,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行了,难得入宫,得抓紧皇后说正事。”

  “噢……”云七夫人闭上嘴。

  将左右宫人屏退远处,云大夫人正色看向云绾:“现下已是三月,看四皇子这情况,应当皇位无缘了。现下三皇子势头愈猛,二皇子此人贪花好色,连个后宅都弄不安宁,还轻怠二皇子妃,如今在士林声名狼藉,若不是皇家妇和离之后,再难二嫁,我看崔氏都叫二皇子妃和离了。”

  “现在你伯父的意思是,看看能不能将五皇子过到你膝下抚养,他生母位份低,母族偏远且势弱,他若是个聪明,有意储位,我们云氏愿全力扶植他。”云大夫人声音压得很低:“绾绾,你在后宫接触安昭仪和五皇子的机会多,大可寻个机会,和她们透个意思。”

  听到伯母这话,云绾不由惭愧,低头嗫喏:“伯母,都怪我肚子不争气,叫你们失望了。”

  算起来,这已是她入宫的第三年,各式各样的坐胎药就没停过,可没动静就是没动静。

  若是没有孙婕妤,她或许还能将责任归到陛下年逾不惑上,可孙婕妤一次就中,且诞下了四公,那么全部责任,自然是落在她的身上了——是她不行。

  看来家里是失望了,之前进宫大伯母都是给她送坐胎方子、告诉她一容易受孕的姿势,这回好了,提都不提这,直接叫她笼络五皇子了。

  见云绾面露愧疚,云大夫人忙安慰道:“娘娘切莫自责,家里都知道你当这个皇后不容易,为得子嗣尽了力,可孩子这回事,唉,或许真的看缘分吧。若是先前,家里倒不急,只是这半年来朝堂局势紧张,咱们不得不准备起来,好有个后路。”

  云绾知道伯母说的是正理,毕竟谁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怀上。

  其将希望寄于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倒不如先抓住当前能抓住的,在在的五皇子。

  云七夫人还是心疼女儿的,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忽然到什么:“对了,城郊的云雾山有一座般若寺,求子格外灵验。绾绾,你还记得你三舅父家的莹嫂子吧,她自五年前生个女儿后,之后便再没动静。年前她去了一趟般若寺,前不久就查出有身孕了!”

  七夫人觑着云绾的神色,小心提议:“不然,咱去般若寺拜一拜观音娘娘?”

  云绾:“........”

  “这个般若寺我有所耳闻,好似是蛮灵验。”云大夫人若有所思:“只是娘娘现下是皇后,求神拜佛自有皇家寺庙,那山野小寺,她怎么好去?”

  “哎呀这简单,陛下那么宠我们家绾绾,绾绾求一求陛下不就了。”云七夫人不以为意:“再说了,绾绾此去是求子,难道陛下不绾绾给他生孩子么?”

  云绾抿唇,羞赧道:“陛下他一直跟我有个孩子的。”

  云七夫人抚掌:“这不就得了?绾绾,你把这事陛下说一声吧。这五皇子就算再好,到底不是你肚子里出来的,他亲娘又还活着,终归要隔着一层。要是咱能求个自家的孩子,那可比什么都强。”

  这话说到云大夫人心里去了,亲生的总是最好的,万一云氏拼死拼活扶持五皇子,五皇子却是个白眼狼,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绾绾,再最后试一次吧。”

  云七夫人语重心长劝道:“若是这次之后还不行,就只能扶持五皇子了。”

  云绾胸口发闷,尤其看到长辈们包含期待的眼神,一颗心更是浸满酸涩苦水般沉甸甸。

  须臾,她咬了咬唇,颔首:“好,待陛下来我宫里,我便求他放我去般若寺。”

  作者有话要说:肥章来了,山野寺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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