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74】_偏执暴君的小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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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74】

  司马濯黑眸沉静:“父皇恕罪,方才伤口有些隐痛,儿臣去偏殿换药,耽误些时辰。”

  “这样。”晋宣帝瞥过他的右肩,面露忧色:“明日派个太医去你府中瞧瞧。”

  司马濯并未拒绝:“多谢父皇。”

  收回视线时,不禁往凤椅那侧瞥过,她不知在想什么,脸颊绯红,神态慵懒地坐着。

  不知情的,大概当她是酒醉,司马濯却清楚知晓,这抹旖旎绯色是因何而来。

  敛下眸光,他端起杯中茶水,饮了一杯又一杯,却浇不灭身体窜动的热意。

  这场盛大的宫宴在缤纷灿烂的焰火表演里落下帷幕,在宫门关闭前,一辆辆香车宝马驶出那巍峨恢弘的皇宫。

  司马濯回到府上,陈谦早已带着大夫在主院里候着。

  待褪下紫锦外袍,看到主子右肩上缠绕的纱布已被猩红鲜血浸染,陈谦倒吸一口凉气:“我的天菩萨,进宫前伤口不是上过药,怎的又裂开了。”

  司马濯并未多说,只吩咐大夫:“换药。”

  大夫应了声是,忙打开药箱忙活。

  陈谦也感受到殿下今日的情绪异常糟糕,不禁猜想,难道是因为晋城的差事办得太过冷酷无情,被陛下呵斥了?不会吧,今日可是中秋佳节,按照陛下的性格,应当不会过问政事,便是问了,也不会在这种日子训斥。

  难道是其他皇子挑事了?这倒有可能,毕竟二皇子、四皇子都不是省油的灯。

  “殿下,您……”

  “噤声。”

  陈谦噎住:“……?”

  不是,他话都还没说呢。

  司马濯抬手捏了捏眉心,嗓音沉冷:“今日不想再听其他,给我耳根留个清静。”

  陈谦悻悻称是,又见他周身阴沉气势,就如太后薨逝那回一样。

  不对,比那回还要可怖,上回起码还有些转圜说话的余地,这次是连话都不想说了,尤其这眉眼间的漆黑煞气简直比阎罗还凶恶。

  陈谦想也想不明白,问也不敢问,只得默默站在一旁,看着大夫换药。

  明亮烛火之下,大夫小心翼翼将那浸血的旧纱布取下,右肩那道血肉模糊的伤口便大剌剌暴露在视野之中。

  这枚箭伤极深,本是冲着胸腔来的,幸亏司马濯马背功夫了得,及时避开。

  饶是如此,也伤得不轻,血肉之下可窥见森森白骨。

  光是在旁看着,陈谦都觉得头皮发麻,默默偏开视线,而那换药之人却是薄唇抿着,一声不吭,唯有额上那细细密密的冷汗表明他此刻承受的疼痛有多强烈。

  “三殿下,虽说您是战场白骨堆里打过滚的人,但此次的伤口也不可轻忽。”大夫仔细替他上药,又缠上纱布:“此伤在右肩,若是没养好,日后您提笔写字、挽弓射箭,都会受到影响。”

  司马濯淡淡的嗯了声,待伤口包扎好,他虚披上外袍,吩咐陈谦:“替我送送孙大夫。”

  “是。”陈谦颔首,转身与大夫做了个请的姿势:“孙大夫,这边。”

  两人一道出了门,司马濯又命侍从准备热水洗漱。

  陈谦送走大夫折返回来,听说他要洗漱,忍不住提醒:“殿下,大夫说了您的伤口可不能沾水,简单擦洗便是。”

  司马濯今夜耐心所剩无几,直接朝侍卫使了个眼神,叫人将陈谦架了出去。

  陈谦看着那哐当关上的门,满脸哀怨地咕哝:“我容易么我,好好一个谋士都快变成操心老妈子了,早知道是这么个阴晴不定的性子,当初就不该出山,还舍了他一顿好饭,亏了亏了……”

  嘀咕归嘀咕,见院里静了下来,便甩甩袖子,转身离去。

  子夜,万籁俱静,偶尔听得几声晚蝉鸣叫,愈发显得夜色寂寥。

  在外奔波多日,刺促不休,好不容易办完差事回到长安可以安睡,司马濯却难以入眠。

  只要一阖上眼,千秋宫水榭里那一幕便不由自主浮现于脑海。

  凌乱的云鬓,染着红霞的雪腮,华美凤袍之下若隐若现的白皙腰肢,月光下那样纤细,盈盈不堪一握,仿佛稍使些力气就能掐断。

  奇怪的是,她的每一个表情和眼神都那样清晰,可在她身上逞凶的男人,面貌渐渐模糊,最后只剩一团浓重的紫色——

  而他今夜穿的也是紫袍。

  混沌间,那团模糊的紫色逐渐变得具象,再次转过头,却成了他自己的模样。

  小皇后秀眸惺忪,嗓音破碎地唤他,“陛下……”

  司马濯本想反驳,低头看到她在身下温驯柔媚的模样,浑身血液霎时变得滚烫,直直往脑门冲去。

  她两条纤细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仍旧“陛下”“陛下”得唤,似是得不到纾解,无比难耐。

  他只觉胸口又燥又怒,一把掐住她的腰,将人抵在桌边,咬牙警告:“睁开眼仔细看看,我是谁。”

  似是被他的力气掐痛,她睁开乌眸,懒懒睇了他一会儿,而后醉眸中迸出一丝迷茫:“你是……?”

  “今晚不是还一口一个濯儿叫得欢,这就不记得了?”司马濯眯起黑眸,长指捏住她雪白的颊,哑声命令:“在我面前,不许唤其他男人。”

  “可陛下是我夫君……”她语调有些委屈。

  司马濯眼底划过一抹冷色,捏着她脸颊的手力气重了些:“他死了,便不再是你夫君。”

  似是怕她那张樱桃小口又说出些叫他不悦的话,他俯身狠狠堵住那抹朱唇。

  柔软触感如一簇火苗点燃他浑身的血,男人的眼尾都泛着艳丽的红,如狼啃咬着,将她的话语都化作细碎呜咽。

  垂落的青丝因汗水紧黏在脸侧,之后,她再未唤出任何一句陛下,只如藤蔓般缠附于他,完全顺从地,娇娇弱弱一声又一声“濯哥哥”,唤得他血脉偾张,只恨不得死她身上。

  无休止般折腾着,直到水榭外的月亮逐渐黯淡,美人也如稍纵即逝的夜,陡然于怀中消散。

  司马濯猛地睁开眼,入目是松绿色暗云纹幔帐,空气中也不再是那靡艳气息,而是凝神静气的清幽檀香。

  只是一个梦而已。

  他闭了闭眼,稍调呼吸,可关于梦境的一切那样……真实。

  指尖似乎还记着那温滑的触感,她的气息,她的声音,还有她颤颤含泪的可怜模样。

  意识到思绪又飘到那荒唐的事上,司马濯坐起身,不防动作太大,牵动右肩伤口,一阵剧烈钝痛传来,叫他沉了脸色。

  而掀开被子,看到那洇湿不堪的佐证,脸色一阵青白,更是难堪。

  疯了,真是疯了。

  一个晚上过去,陈谦发现自家殿下不但脾气更坏了,就连脸色也更差劲,脸色苍白尚可解释为伤口疼,但眼下那圈乌青,难道昨晚没睡好?

  而且殿下早上起来,还点火烧了床被子,把侍从们吓了一跳,以为是院里走水,火急火燎提桶来救火,被子已经烧了大半。

  “唉,我的主子,昨夜才换的伤药怎的又裂开了?”陈谦头都大了,从前在安西,也没见殿下这般不爱惜身体。

  司马濯阴着张脸,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陈谦见他这样,也不敢多问,正准备派人去请孙大夫,屋外有侍从传话:“殿下,太医院的王院判求见。”

  司马濯眼神轻晃,记起昨夜晋宣帝提及遣派御医一事,神色淡然:“请进来。”

  陈谦见状,恍然大悟:“殿下这是苦肉计啊?妙哉,妙哉。”

  司马濯:“……”

  他并未解释,转而与陈谦聊起晌午后的奏答章程。

  说话间,太医来到堂中,看伤治疗,又过去小半个时辰。

  陈谦送客时,以袖拭泪,与那王太医感慨:“方才您也瞧见殿下的伤有多骇人,那偷袭之人是想要他的命啊!”

  王太医肃容:“是,伤口的确凶险,须得妥善调理。”

  “三殿下是个命苦的,前胸后背那些刀伤箭伤,都是在安西留下的。本以为回长安了,能享享清福,过过安稳日子,却又遭此横祸……”陈谦幽幽叹气:“王太医,这些话我也与你说说。按我们殿下的意思,待会儿在陛下面前,您还是把伤势往轻了说,莫要叫陛下忧心。”

  王太医皱眉:“我可不敢在陛下面前欺瞒。”

  “您帮帮忙。”陈谦塞了张银票到他袖中:“我们殿下一向仁孝,怎忍让陛下为此忧虑?”

  王太医严词推脱,急急将银票归还,拱手离去。

  “王院判,王院判——”

  陈谦喊了两声,见那人再不回头,将银票揣回兜里,一张哭脸也换做笑脸:“倒省了笔。”

  太医走后不久,用过午膳,司马濯也换了蟒纹朝服,准备进宫面圣。

  陈谦送他出府,与他说着吏部近期风向。

  司马濯慢条斯理理着袍袖,沉声吩咐:“今日之后,吏部要重新洗牌,你行事收着些,莫要引人注目。”

  “殿下放心。”陈谦道:“属下就是个靠关系进吏部吃皇粮的,便是翻了天,也与我个小小员外郎无关。”

  司马濯看他当真一副混子模样,扯了扯唇角。

  陈谦瞧见自家主子笑了,暗暗松了口气,那股爱啰嗦的劲儿又冒了上来:“殿下,待会儿在陛下跟前,该诉苦之处您可千万别瞒着,老话说得好,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次您冒如此风险立了功,总得讨个实职,好助您立足于朝堂……”

  司马濯踩着杌凳上了马车:“我自有分寸。”

  陈谦拱手退至一旁:“那属下恭候殿下归来。”

  马车辚辚驶出坊市,光线昏暗的车厢内,司马濯阖眼端坐,想了一阵朝堂之事,又不禁想到昨夜那场眼饧骨软的梦,浓眉不禁皱起。

  定然是他未曾经历男女之事,陡然撞见那场风月,受到刺激,这才引发那般荒唐悖乱的梦境。这算不得什么难题。

  大不了他寻个女人纾解,便不会再有此等烦忧。

  这般想着,那皱起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开来。

  没多久,马车便驶入威严雄伟的皇城之中。

  秋阳明净,洒在重重叠叠的碧绿琉璃瓦上,折射出的光芒绚烂辉煌,愈发显得这红墙深深的宫城神圣壮美。

  未时进了紫宸宫,直至申时,日头偏西,司马濯才从里头出来。

  李宝德送他出殿,虽竭力克制,语气里依旧洋溢着喜悦:“奴才恭喜殿下,陛下封您泽州都督,却并不之官,又授予雍州牧一职,这可是管辖都城的要职啊!陛下待您的恩宠,殿下您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司马濯朝他拱拱手:“李公公客气。”

  “奴才打心眼里替您欢喜。”李宝德笑眯眯,弯腰相送:“若是娘娘在天有灵,应当也很欣慰。”

  司马濯眸色微动,没接这话。

  俩人刚行至殿外,便见一小太监迎上前:“三殿下,李公公。”

  李宝德看着来人,奇道:“哟,这不是凤仪宫的小桑子么。”

  “李公公好记性,还记得奴才。”

  小桑子笑道,又举起手中的红木盒子,恭恭敬敬与司马濯道:“三殿下,皇后娘娘知您今日入宫奏答,特命奴才将这支百年老参送来。”

  司马濯扫过那礼盒,淡淡道:“就叫你送这个过来,可还有什么话?”

  “这……”小桑子一噎,想了想,挤出个笑脸:“娘娘虽没说其他,但她既命奴才送人参过来,足以表明她对您的拳拳关爱之心。”

  “拳拳关爱之心?”司马濯嗤笑一声。

  小桑子举着礼盒,见司马濯并没收下的意思,面上惶恐:“三、三殿下……”

  又悄悄朝李宝德投去求救的目光。

  同为宦官,李宝德这边刚想帮着劝一句,便见三殿下摩挲虎口,薄薄的嘴角牵起一抹冷淡弧度:“既然皇后这般记挂我的伤势,我自要当面谢恩才是。”

  说罢,他轻掸衣袖,大步朝凤仪宫方向而去。

  【4】

  月上中天,夜凉如水。

  皇城内一片喜气洋洋,就连前阵子愁云惨淡的嘉寿宫,也挂上红绸与龙凤彩灯,添了几分喜庆。

  云太后歪着头望着最近的一盏龙凤彩灯,目光有些游离。

  过一会儿,想到什么往事,轻笑了一下,不想牵动喉咙,又痒得剧烈咳起来:“咳咳……”

  一旁服侍的老嬷嬷赶紧上前替她顺气:“太后,可是哪里不适,老奴去唤太医……”

  “无…无碍。”

  云太后重重喘气,她如今就是具掏空精气的骨头架子,说一句话要喘上半天。

  缓了一阵,她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老嬷嬷拿着温温的蜂蜜水替她蘸唇:“回太后,已过戌时了。”

  “戌时……”太后想了想,低低道:“紫宸宫应当要行大礼了。”

  “是呢,刚那边来报,半个时辰前陛下便进了紫宸宫。”

  老嬷嬷知道太后最关心什么,附耳低语道:“您派了金桂去陪皇后,该交代的她自会与皇后交代,只要今夜大礼成了,您也能放心了。”

  云太后嗯了声,而后叹息:“哀家……明早都不知该如何见绾绾那孩子。”

  顿了顿,她又道:“算了,再活两日……哀家便闭眼了,那孩子要怨便怨吧。”

  老嬷嬷忙宽慰着,云太后似听非听,只盯着红灿灿灯笼看了许久。

  烛光透过红色绢纱,散发的光线柔和又靡艳。

  雕龙画凤的大红喜烛将紫宸宫寝殿照得明亮,用过合卺酒后,殿内的礼官、宫婢纷纷退下,寝殿大门也被轻轻带上。

  金碧辉煌的殿宇内,一时之间变得安静,只余帝后二人。

  云绾双手搭在膝头,掌心紧贴着凤袍精细的绣线纹路,明明开始困乏疲惫,现下没了嘈杂喧闹,意念反倒愈发清明。

  晋宣帝于她身侧坐下,嗓音低醇:“小十六,今日可累着了?”

  一句小十六,叫云绾怔了怔。

  她从前常进宫陪伴太后,难免会与晋宣帝遇上,她年岁小,比大公主还小上七岁,晋宣帝更多将她当个孩子看,爱以小十六唤她。

  “回陛下,臣…臣妾不累。”云绾小声道。

  “饿不饿?”

  云绾仍旧答:“臣妾不饿。”

  沉默片刻,他道:“既然如此,那便安置吧。”

  “是、是……”

  到底年纪小,强装镇定的嗓音泄了几分怯。

  晋宣帝侧眸看向身侧的小皇后。

  先前宫婢已服侍她沐浴过,繁复的礼服钗环也卸去,现下穿着件正红簇锦团花牡丹纹锦长裙,乌鸦鸦的发髻以如意碧玉双棱簪固定。

  灯火洒在大红罗帐,将她雪白的颊也染上一层明艳的胭脂色,正值妙龄的少女无须太多脂粉,肌肤自然泛着莹白的光。

  从前那个扎着小鬏鬏的丫头,眨眼也长大了。

  “小十六,无须紧张。”

  晋宣帝侧身,握住她的手。

  察觉她在轻颤,他语气愈发温和:“如今殿中只有你和朕。你既入了宫,日后这便是你的家。莫要怕,朕是你的夫婿,会护着你的。”

  耐心的口吻叫云绾渐渐放下警惕,迟疑片刻,她鼓起勇气看向面前的男人。

  大晋的皇帝,她的新婚夫婿。

  虽已是不惑之年,眼前的男人并不衰老丑陋,相反,他是位很斯文儒雅的帝王,凤眼高鼻,周身透着威严稳重之气。

  此刻他身着红袍,映着烛光,神态温柔地凝视着她,云绾忽然觉得,这一切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难以接受。

  “陛下……”她主动唤他。

  晋宣帝垂眸:“嗯?”

  云绾抿了抿唇,忐忑道:“臣…臣妾……会好好当皇后的。若是臣妾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也请您多多担待,臣妾学东西很快的,会及时改正……”

  见她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一副突然被点名回答问题的学子模样,晋宣帝轻笑一声。

  他捏了捏掌心的柔荑:“好,朕相信我们小十六能当个好皇后。”

  男人的掌心微砺且炽热,再加上这话语的亲昵包容,云绾的脸颊很快染上绯色。

  她是头一次与外男这般肌肤接触。

  原来男人的手竟这样大,这样烫。

  她心头蓦得发慌,但也清楚这些事不可避免,他们是夫妻了,今晚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夜已深,该安置了。”晋宣帝道。

  云绾纤长的眼睫颤了颤:“是。”

  晋宣帝凝视着她的反应,见她一动一动坐着,脑袋低着鹌鹑似的,不禁眯眸。

  须臾,他松开她的手,走到桌边倒了杯酒递给她。

  “啊。”云绾看着酒杯微怔,仰起小脸:“陛下,臣妾酒量不好……”

  晋宣帝被她实诚的回答逗笑,凤眸微弯:“今晚醉了也没关系。”

  在皇帝如有实质的目光下,云绾似乎意识到什么,脸颊一红,忙接过酒杯仰头饮尽。

  “慢些喝,仔细呛着。”

  见她饮完,并没有归还杯盏之意,晋宣帝压低眉眼:“还要喝?”

  云绾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些什么,心里有点怕,想靠酒来壮胆,便道:“可以吗?”

  晋宣帝沉吟:“至多两杯。”

  在她略显迷茫的目光里,他道:“明日得早起拜见太后,朝廷命妇、王公女眷、皇子公主也都会入宫给你请安。小十六不是想当个好皇后么?一国之母可不会贪杯误事。”

  他不紧不慢与她说道理,云绾受教点头:“都听陛下的。”

  晋宣帝满意:“乖孩子。”

  饮过两杯酒,大红的百子千孙帐也被解落,逶逶垂下。

  红帐之中光线略暗,当那沉稳的龙涎香将云绾笼罩时,她忍不住闭上眼,心如擂鼓,仿佛下一刻夺膛而出。

  “怎抖得这般厉害,教习嬷嬷没教你周公之礼?”

  “教、教了……”

  窸窸窣窣衣料声响起,皇帝的嗓音不觉低了几分:“教了些什么。”

  一阵凉意袭来,云绾依旧闭着眼,脸如火烧:“教我……教臣妾,都听陛下的。”

  身前传来声低笑,下一刻,男人温热的唇落在她的眉心:“好个惫懒的小东西,朕是你郎君,又不是你的夫子。”

  云绾不懂男女之情,更不知这是闺房调情,听晋宣帝这般说,只当他在责备她态度不恭,不由惶恐:“陛下恕……”

  罪字还未出口,樱唇便被堵住,随之而来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奇怪感。

  良久,云绾涨红着脸,呼吸不均。

  晋宣帝半撑着身,长指按着那抹嫣色红唇,目光幽暗:“也罢,朕就给你当夫子,教教你。”

  红罗帐落,银红鸳鸯交颈纹样的绢纱宫灯轻晃,摇落一地斑驳虚影。

  不知多久,帐内传来低低啜泣,而后是无奈的轻哄:“小十六乖,不哭了。”

  那哭声持续一阵停了下来,幔帐被掀开,晋宣帝系上衣带,下床饮了两杯冷茶。

  待炽火稍平,他回首看向床榻之间,小皇后半张脸蒙着被子里,捂着嘴不敢哭出声,只睁着一双婆娑泪眼,委屈巴巴不敢看他。

  到底还是年岁小。

  静坐半晌,晋宣帝重新躺回床上,他圈住身侧之人,感受到她惊弓之鸟似的触碰,叹道:“不试了,安心睡吧。”

  “陛下,臣妾无能……”云绾觉得难为情,可她实在太怕了,怕到不可抑止地颤抖。

  “不妨事。”

  晋宣帝轻拍她的背,哄孩子似的:“这事也不是谁都一次能成。”

  “真的?”云绾止住泪,在他怀里抬头问:“可旁人新婚之夜不是都会行完礼数吗?”

  “话虽如此,但夫妻间的床笫事,谁能知得这么清楚?”

  晋宣帝抚了下她的额发:“不必多虑,以后朕会慢慢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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